撑着墙壁慢慢站直身，陈思芮脑中一阵“嗡嗡嗡”。
伸出指尖揉了揉太阳穴，身后的墙壁突然动了。
陈思芮略带诧异地回头，瞧见了有些熟悉的黑色衬衣。
视线微微上移，是凸起的性感喉结。
她微微仰头，便落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眸子里。
全程旁观的高靖，眼睛落在女孩身上，深黑的瞳仁似乎涌动着某种情绪。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既没说话也没动作。
四周非常安静。
从未与任何男人有过如此近距离接触的陈思芮，身体有些僵硬，随后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做了什么。
她被撞后空中胡乱抓住稳住身形的便是男人的手臂。
“谢谢。”她轻轻地说。
话音刚落，又想起自己似乎还撞了人，又慌忙补了一句：“对不起”。
高靖沉默不语。
面前的女孩仅仅是第二次见面，高靖却莫名有种笃定，她似乎很少流露现在类似慌乱的神情。
她的眼神不像以往他见过的任何女人，没有企图，没有钦慕、贪婪、纠缠、害羞、利益，而是一种坦荡透彻的干净。
她很快移开了视线，高靖的目光在她眼角的泪痣上停留片刻，轻“嗯”了一声。
嗓音低沉暗哑。
高靖向左移动两步，手臂从女孩手中撤出，垂着目光，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的褶皱。
陈思芮直到此时才发现，她方才的状态似乎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态被男人拥在怀里。
她轻“啊”一声松开了手，偏头略微不自在地低咳了两声，也退后两步。
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转过身的时候，陈思芮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清冷的面容中透着一点点凉意。
目光落在熊孩子的头顶上。
“道歉。”陈思芮语气坚定。
熊孩子的奶奶小眼睛觑了陈思芮一眼，“小姑娘，这也不能怪我孙子，他才多大，那么点力气，主要还是你没站稳。”
陈思芮的眼神像淬了冰，“道歉。”
有人小声道：“刚刚我说什么来着，这件事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善了，前几分钟都说这件事算了，现在又开始追究，现在的小姑娘，一点诚信都没有。”
又有人道：“你是瞎了吗？没看到那个小姑娘又被推倒了？”
“那可不见得，小孩子有什么力气，主要是那个女孩没站稳。”又有人跟着议论。
“……那也是你先打了我的孙儿。”护短的老人迟疑了片刻，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理直气壮地狡辩道：“你刚刚已经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会再追究。”
这么多人看着，还能把她们一老一小怎么样！
“哦，原来您听到了。”陈思芮道：“我确实说过，但是之前的‘不再追究’针对的是我这一身。”
说完，她伸出手从眉眼到腰肢轻轻的划了一道。
熊孩子的奶奶拉着自家孙子默默朝后退了几步，有些心虚地左顾右盼。
陈思芮一步一步地慢慢朝着老小二人走过去，她走得很慢，却很稳。
分明没有过多的表情，周围人却觉得空调的温度似乎更低了。
“你想干什么！”老人将熊孩子拉在怀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低头看着小孩头顶的旋儿，陈思芮凤眸一挑，轻声道：“而现在的道歉，是为他刚刚的行为。”
“你刚刚根本没有事！”熊孩子的奶奶斜觑了一眼不远处的黑衣男子，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空调边的黑衣男子已经放弃跟衬衣上残留的米粒汤汁作斗争。身上这一套他以后更是不会继续再穿。
高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女孩的身上，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李烁会如此“关心”？刚刚心底一瞬而逝的异样，一定是错觉。
面对周围人的质疑，她现在是在做什么。“道歉”高靖心里冷嗤，觉得有些可笑和荒唐。道歉有什么用。
熊孩子奶奶的目光自然没有逃过陈思芮的眼睛，她转头看了一眼空调附近身姿挺拔，眉目如画的青年，回头继续道：
“是，我确实没事。不过那要多亏那位好市民出手帮助，不然现在指不定我的头撞到身后的墙或者磕到餐桌，血流如注，一命呜呼。”
喜获“好市民”的高靖：“……”并不高兴。
熊孩子的奶奶：“……”这个女孩子怎么回事？
熊孩子：“……”这个脏兮兮的姐姐为什么说话这么恐怖。
众人“……”
刚刚推门进来的快递员：“……”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
陈思芮这番言论太过惊悚，老人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有些人似乎已经开始动摇。她脸上露出些许惊慌，立刻转了口风：“那，那，对不起。”
“不是您，是他。谁犯错谁道歉。”陈思芮说道。
“如果不道歉，那咱们就去警察那儿说理去。”陈思芮道：“到时候就不是口头道歉这么简单了，除了道歉还有相关的赔偿，譬如说我这一身衣服，打包的外卖，还有被撞的精神损失费……都要仔仔细细说道一番。”
听到警局和赔偿，熊孩子的奶奶一对小眼睛转了两圈，将孙子一把从怀里拉出来：“乖孙，去，给那个姐姐道个歉，说对不起。”
“不。我不说。我没错。”
“快去。”
“我以前这样做，你们都说我做得对，说在外面吃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吃亏。”
周围人听到熊孩子的话，又开始议论纷纷，不过眼下指责陈思芮的眼神一致转向了一老一少。
“小孩子最是童言无忌，这件事本身也不是人家小姑娘的错。”
“人家还是受害者，一开始就没提赔偿的事情，就是要个道歉而已，道个歉，这件事不就揭过去了。”
“小孩子不懂事，都是大人惯出来的毛病。”
……
熊孩子的奶奶看着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语气不免有些急促，“大孙子，快，道个歉，等会奶给你买个大肘子。”
“……不。”
“快去，奶真的给你买大肘子。”
“……两个，不，三个。”
“……好。”
“对不起。”
众人：“……”
眼前的一幕莫名有些讽刺，陈思芮眉心轻微蹙了一下。
随后，不再理会餐馆内的众人，转过身拉开玻璃门，径直朝外走去。
道歉本身失去了原有的意味，但是陈思芮也无意再追究。
对于她来说，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人上面，无疑是另一种形式的慢性自杀。
……
距离陈思芮打包饭菜到再次回到病房外，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
蒋玉蓝皱着眉头看着陈思芮，十分不满，“做事拖拖拉拉、不靠谱。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为什么不能多学学你姐姐……”
陈思芮只是点头，不停应和，“知道了妈妈，以后会注意。”
在此期间，蒋玉蓝甚至都没有发现她换了一套衣服。
而在她下楼打包的期间，怀清远从病房出来后神情显得有些憔悴，他回家一趟，换了身衣服，让家里的厨师准备了些营养清淡的鸡汤和蒸饺，再次回到医院。
秦父秦母用过餐后还是在怀清远的劝说下，回去休息明早再过来，让陈思芮留下来守着秦芬。
二老离开前，蒋玉蓝拉着陈思芮的胳膊，再三叮嘱：“小芮，多进去陪陪你姐姐。”
陈思芮：“……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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