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门之外,沉重的殿门缓缓合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也将季墨玉满腹的委屈与不甘隔绝在内。
他颓然地跪坐在地,望着空荡荡的殿门,肩头被刑杖击中的地方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泛起尖锐的疼痛,脸颊上也依旧残留着火辣辣的痛感。
可这些,都比不上他心里的难受。
他有错吗?
他只是……只是太害怕失去了。
他与凌昭凤走到一起有多艰难,他自己清楚。
为了一统天下,妻主经历了多少明枪暗箭,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惊胆战。
民间都说女子生产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就算南楚女子身体强悍,危险较之其她女子要小许多,他也不敢眼睁睁看着她冒险?更不忍她受那份罪。
若有什么万一……他根本不敢想。
为什么妻主就不能明白他的恐惧和用心呢?反而用这样冷酷的方式惩罚他,更是迁怒于清泽。
想到此处,季墨玉突然察觉自己竟然再一次怨怼妻主了,他心中一惊,额头溢出一抹冷汗,一巴掌就甩在自己脸上。
是他恃宠生娇,是他不知所谓,竟然还敢怨怼妻主。
本就是他错了,妻主因为此事而动了大怒,即使这般,都舍不得责罚他,舍不得让他受一点痛,反而担心他被那些术士伤了身体。
可他在干什么?他竟然在怨怼妻主,他该打,他该打!
再一次打了自己几巴掌,季墨玉又想起之前凌昭凤的警告。
他的身体、他的一切本来就不属于他自己,是妻主的,如今他竟然又私自自罚,他这是错上加错啊。
偏殿隐约传来太医忙碌的细微声响和清泽压抑不住的闷哼声。
季墨玉的心立刻又被揪紧了。
无暇顾及自己身上的疼,他急忙往偏殿跑去。
季墨玉踉跄着奔至偏殿门口,恰好见到太医正将染血的纱布从清泽背上取下。
看着清泽身上狰狞的伤痕,季墨玉心中的愧意更盛。
清泽趴在榻上,身体因剧痛而不住地痉挛,冷汗浸湿了鬓角,他却死死咬着唇,连一声痛呼都不肯逸出。
季墨玉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这已经是第二次,因他之过而牵连清泽了。
并且,这次较之上次更加严重,上次,清泽只是受了三十杖刑,而这次,这一百杖刑,或许会要了清泽的命。
可这根本不是清泽的错,也怪不得凌昭凤。
是他,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拿起一旁的温帕,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擦拭清泽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
他的动作惊动了意识模糊的清泽。
清泽艰难地掀开眼皮,看清来人后,涣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殿下……不可……奴……”
“别动!”
季墨玉急忙按住他,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内疚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好好趴着,这是命令!”
清泽这才无力地趴了回去,呼吸因方才的挣扎而更加急促虚弱。
季墨玉看着他惨白的脸和干裂出血的嘴唇,想起自己方才竟还有心思怨怼妻主,更是羞愧难当。
“对不起,清泽……”
他低声重复着,像是在对清泽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忏悔:“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自以为是,才把你害成这样……”
清泽微微摇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了力气,只是闭上了眼,眉头因持续的痛楚而紧紧锁着。
接下来的几日,季墨玉不是留在偏殿,就是去小厨房做些凌昭凤喜欢吃的饭食,顺便也给清泽做一些易消化的食物。
给凌昭凤做的饭食他都吩咐水承亲自送去,水承也没有让他失望,每次不仅将饭食送到,还会带回来凌昭凤那边的消息。
季墨玉知道妻主每次都会吃掉他做的饭菜,只是依然没有见他,也没有解他的禁足。
第三日时,季墨玉终是忍不住,写了一封认罪书让水承帮他带给凌昭凤,信上不仅说明了他当初为何要那般做,他的担惊受怕,他的悔意。
也说了从那日凌昭凤离开后他的内心活动,从他的怨怼,到自罚,到忏悔,毫无保留,全都告诉了凌昭凤。
季墨玉是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当然,他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他这般坦诚的将自己的所有想法全都写出,自然也会惹得凌昭凤生气。
那样,凌昭凤或许就会找他,从而罚他。
他虽知道使这些小聪明瞒不过凌昭凤的眼睛,但他也足够了解凌昭凤。
姐姐这次动了真怒,若不将这些怒气发泄出来,憋在心里总是难受的。
他就是上赶着讨打,上赶着让姐姐发泄怒火的。
果然,当天晚上,凌昭凤就驾临了凤栖宫。
早已收到消息的季墨玉一身素衣,脱簪跪在凤栖宫正殿冰凉的地砖上,垂首静候。
殿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声踏入,带着一身夜间的寒凉和不容忽视的威压。
季墨玉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深深叩首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臣侍恭迎陛下。”
凌昭凤在他面前停下,明黄的袍角映入他低垂的视野。
她没有立刻叫他起身,目光落在他那一身素净的衣物和散落的墨发上,最后定格在他恭敬卑微的姿态上。
“过来!”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凌昭凤朝跪着的男人招了招手。
季墨玉自然不敢怠慢,急忙膝行上前,行至她脚下后,再次低垂着眼帘,态度恭顺的跪着。
凌昭凤低头看着他这副姿态,神色冷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季墨玉额角渗出汗水,她才抬起他的下颚,不急不慢的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比直接的怒火更令人心慌:
“水承带给朕的信,朕看了。”
季墨玉身体微微一颤,眼帘依然低垂,不敢抬头去看。
凌昭凤看他这份看似乖顺却倔强的模样,握着她下颚的手突然用力,冷声命令:
“看着朕。”
尽管心中忐忑害怕,季墨玉也不敢违背她的命令。
他掀起眼帘,小心翼翼的望着凌昭凤。
漆黑而深邃的眸光像是寒潭一般,瞬间将他吞噬,季墨玉心中紧张到极点,不受控制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自从妻主登基,她很少在他面前自称朕,可自从发现他喝了避子汤后,她就一直自称朕,可见,妻主这次定是气的狠了。
大脑飞速转动,季墨玉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此时的气氛,让凌昭凤消消气,凌昭凤已突然再次开口:
“怨怼朕?自罚?”
她的声音微微扬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季墨玉,朕的话,你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左耳进右耳出?朕说过,你的身体不属于你一个人,谁准你私自责罚?”
她的语气骤然凌厉起来:“还是说,你觉得这般作态,便能引得朕心软?”
季墨玉心中一颤,眼眶已然泛红,急声辩解:
“不是的,妻主!臣侍不敢有此想法!臣侍是真的知错了!信中所言,句句是臣侍当时的糊涂心思,不敢有半分隐瞒。”
停顿片刻,他看着凌昭凤依然冰冷的神色,声音越发哽咽,也越是结巴:
“臣侍……臣侍写这封信,确实……确实是存着心思。臣侍……臣侍想求妻主来凤栖宫,不管任何刑罚,臣侍都愿意领受。臣侍只是……只是怕妻主气坏了身体。”
“怕朕气坏了身子?”
凌昭凤看着他眼中的泪水、脸上的急切的悔意,以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眸色深沉难辨。
她自然看得出他确有悔意,也看得出他那点引她责罚的小心思。
可,认错是真,请罚是真,不愿改也是真!
心中的火气依然没得到发泄,凌昭凤眼中的冷意如同刀子一般,一下一下插入季墨玉的心中:
“既然怕朕气坏了身子,那之前那些混账事又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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