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转眼到了过小年。
所有人都为了过年而准备着。尽管北风更紧，寒潮更甚。
为了维持屋内的温度， 除了火炕不间断地烧着， 白天堂屋里还生火盆。
大家几乎所有的活动都在西炕房内。
就着就着过年的工夫，爷爷也将林语从王叔家买回来鸡都杀了，挂在了厨房的房梁上。
房梁上挂了不少的腊鱼腊肉腊肠，大眼儿一看就知是个殷实人家。
姑姑整日忙活，姑父建议姑姑去镇上房子里清扫一下，准备好回自家过年。
姑姑没理他， 姑姑和弟弟妹妹都纷纷默认这个年要在林老头家过。
无他，只因为这炕房实在是深得人心。
炕烧的足，身上都不用穿那么臃肿， 伸不开胳膊，非常自由。
两个小孩都喜欢这样的自由。
比镇上冰窖一样的屋里可好多了。
而且林语还把空间做肉干的简易铁炉子搬了出来，放在炕灶旁边，续上煤，终日都有热水可用。
廊檐下的柴火已经烧去了不少。
不过没关系，有林老头这个爱往家里拢柴火的，院子里头沿着院墙，还多的是柴火。
一时半会根本烧不完。
为了不使自己的秘密暴露于人前，林语再不会轻易从空间往外拿任何物资。
如果不出去采购就有永远吃不完的蔬菜和肉蛋，任谁都会发现林语有问题。
所以林语平时比较谨慎。
只要不出门就不会随意往家里添置物资。
林语盘点过，家里的粮食最少能供一家人吃两年。其他物资眼下已经是过分的充足。
除了林老头， 对于林语那是过分的相信。 纵然发现了不少马脚，但是就一副难得糊涂的样子。
林老头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咧。
林语知道，厨房的大水缸旁边的摞的豆腐箱套之下，是个不小的地窖，里面藏满了粮食。
林老头没说，林语就当不知道。
有时不得不佩服老农民的智慧和直觉。
二十四这日，姑姑正带领着全家在家里搞大扫除。
姑丈依旧吃了早饭就出去应人的约。
大中午的，大家吃了个快手面。
表妹看炉子烧水， 表弟扫尘，林语拾捡， 脏的，破的，烂的，能烧的都当柴火，不能烧的丢掉。
姑姑负责重新安置。
正在一家人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姑姑接到王强的电话，说自己在镇医院包扎，镇上王屠夫家出事了，让林芳赶去镇上跟自己汇合。
林语怕路上不安全，并且怎么说跟镇上王屠夫兄弟两个都有些渊源。
姑姑家的车被王强开走了，索性开着三轮车载着姑姑赶去镇上。
镇医院不少人聚集在一起，远远都能听到人群里传来哭嚎的声音。
林芳好不容易找到王强。
王强此时正坐在走廊的一个角落， 一条胳膊打着石膏掉在挂脖吊着。
脸皮上一点擦伤，伤口已经处理过。贴着纱布。
医院乱糟糟的， 一打听，原来王叔没了。
王叔的兄弟被拉去县城医院，听说正要转去汉市医院。
“你不知道当时多么危险，我差点也送了命了，好在我福大命大。
一头那么长的豪猪一双獠牙直接将我爱国哥的大腿刺穿了，血呲那么高，当场人就不行了，他兄弟我建军哥都没来及上去救， 拿着杀猪的刀砍了好多下子才被两头豪猪供倒了。
大家都上去帮忙， 一个买肉的遭了殃，也快不行了，拉去县里抢救了。幸好年下人多，还出动了武警才制住了野猪群。还放了好几枪呢。”
王强说得绘声绘色，压低声音解释来龙去脉，仿佛惊魂未定的样子。
虽然上次牲畜棚遭了灾，好在人没事，但是显然王叔没有听进去林语的话。
而且当时还有不少牛，羊，猪没有及时处理完，估计是要等着年下卖个好价钱。
这几天的大量屠宰贩卖，兄弟两人身上血腥气最重，遭遇了野猪最主要的攻击。
去买肉的顾客纯属倒霉。
而且看镇医院这架势，当场受伤的人不少。
到处都是人，伤患不少，打着包扎带，乱哄哄的。
“那你怎么受伤了，你也去赶壕猪了？”林芳问。
“呃……”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没听过。我也是打算买些肉孝敬老丈人好过年的，才受到了波及。”
王强试图转移话题。
林芳懒得拆穿，整日游手好闲的，连盐都没西岭凹拿一袋的人，排队买肉，快别信他的鬼话。
说着又跟王强打听爱国哥在哪停放着， 去看看自家的嫂子。
嫂子身形较胖，没少让林芳给她改衣服裤子。二人关系处得不错。
王强领着林芳走到靠右手边一个拐角的房间，病床上一个人盖着白布。
想必这就是王叔了。
而王叔家的胖婶坐在一边，双眼肿胀，头发蓬乱，神情哀伤，眼神愣怔的看着地面，嘴唇微张。
旁边是婶子家女儿和几个亲戚，在一边劝解安慰。
林芳走过去轻声安慰了几句，
“嫂子你千万放坚强些，现在我哥走了，你家里还要有主事的人了，你还要当家作主，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排好我哥的后事。你孙子外孙都有了的人，年纪不轻了，振作起来。”
胖婶这样的话已经听了好多遭了，只是略微转转眼睛，又流出泪来，然后又是一阵哭嚎。
看着病房内哀嚎声一片，无人不动容。
看着白布将王叔盖得严严实实，回想起往日豪爽大方的汉子，虽然不修边幅，但是对林语颇多照顾，林语也不禁落下泪来。
看来自己的劝告，并没有改变大部分的人结局，决定不了事态的走势。
林语不敢大肆声张，也不能。 心里的秘密仿佛压的人喘不过气。
看着胖婶投过来的目光，显然是想起来当日林语跟自家男人的谈话。
嘴唇颤动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话，只化作了又一阵哭嚎。
林语上前抚了抚胖婶的臂膀，略微陪了少许片刻。
此时房间内又进来一群人，已经是带着孝，腰间捆着麻绳。
房间内十分嘈杂和繁忙，于是林语跟姑姑出去了。
姑姑开着车载着王强，林语骑着三轮车，裹得严严实实，三人心情沉重地回到了西岭凹。
不知道王叔走在了末世之前，是不幸还是幸运，谁能说得准。
至少他没有挨过饿，也没有得见末世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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