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借口还真的是让人想相信都没法相信。
夏黎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不满，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知道厂里有多少人需要发放福利，发放的标准分别是什么？
往年发放的物资都是什么？都是跟哪里采购的？今年有没有变动或者什么特殊要求？双方一般如何结算？”
“我才来还什么都不知道，还请方主任能提点一下。”
方主任本来是想看她发脾气抗议，或者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搞，没想到她居然还很懂。
还真是这方面的特殊人才？
那也是去供销社或者百货大楼啊，来化工厂做什么？
不过他们部门平日看着清闲，但是每年要发福利的时候还是很忙的，手下的人能干活，当领导的再不喜欢也能接受。
“往年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发冰糖、绿豆或者肥皂什么的东西，肥皂我们厂子自己就能生产，大家不缺，还是发冰糖和绿豆吧。”
难怪这时候的人都想进厂，跟乡下比，厂里待遇真的好太多了。
乡下人招待客人能有杯糖水都是顶级招待了，这里面向所有人发福利都有冰糖。
不过这个想法在夏黎脑海里存在的时间并不长，等她真的下车间之后，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国家不发达，哪里都活得艰苦。
不说别的，有的车间她光是进去都觉得自己要短寿。
她没见过现代化工厂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这里工人生产的环境真的能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了。
且不说别的，就是在里面待一小会儿空气中扬起的尘沫都让她感觉到眼睛和皮肤在灼烧，更别说长期在里面工作的人了，那刺鼻的气味让呼吸都觉得难受。
各个车间的生产不同，外面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有的厂房里面就跟蒸笼一样，在里面做事的人，就没见谁的衣服是干的。
不夸张的说，他们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拿命赚的。
她稍微打听了一下大伙的需求，最想的自然是能发钱，其次是粮食和各种票，最后才是什么毛巾、牙刷、清凉油之类的日常用品。
不是大家不喜欢绿豆和冰糖，而是除了条件好点的人家，那些偏高大上的东西好是好，但不够实用。
很多人领回家也送人或者换钱了。
这时候国企的效益还没有走下坡路，能有份正式的工作理论上都能过得不错，但是大部分人家里孩子多啊。
除了自己的孩子还有兄弟姐妹啥的，很少有谁一大家子都有工作，大部分人家里都是过得紧巴巴的，更想要些实用的东西。
不过大家要的东西不一样，众口难调，也难怪一般都是发绿豆和冰糖。
至少不要糖票的冰糖还是很能得人心的。
让夏黎没想到的是，虽然职级不同，工资待遇不同，但是这种防暑物资全都是一样的，就连她这样的新进员工都跟厂长一个级别的待遇，不得不说公平又不公平。
众口难调就取最大公约数，夏黎最后得出的选项是毛巾、风油精和糖。
糖还得换成白砂糖，日常吃或者送人都更方便。
方主任看着她傻乎乎的在厂里问了一天就得出的东西，表面上也没说什么。
心里想的是让小年轻吃点苦头也不错，真以为大家想要什么就能弄到什么？
毛巾需要毛巾票，厂里的人一年也就一张毛巾票，你发个福利还能一人给弄一张不成？
没有毛巾票，买毛巾的价钱就要贵不少，厂里的预算有限，不可能由着你来。
还有清凉油就更别想了，大伙会想要，不就是这个天蚊子多吗？还有夏天容易吃坏肚子，抹一点也有用。
供销社都经常断货，你还能弄这么多来？
再加上白糖，就算都能弄来，预算也会严重超标。
“年轻人有为大家服务的心是好的，既然定了目标，那就去做吧。”方主任笑呵呵的说道。
夏黎得了允许先去了供销社，白糖好说，毕竟以前化工厂就是跟供销社定的，但是另外两样东西，一样没有这么多货，一样不但没货，还要票，价钱更是不便宜。
在厂里看了工人们的生活状况，夏黎还是想能做点什么。
以后不管在不在化工厂，能为大家办点事情那也是尽力了。
夏黎想了想直接去了王菊花家。
她会想去后勤部，是因为王菊花就是在毛巾厂后勤部上班，感觉比较舒服。
王菊花以前就跟夏家交好，现在瞧见夏黎来了热情的跟她招呼：“黎黎来了，正好，王姨家今天买了西瓜，来尝尝！”
他们家人多，一个西瓜都不够自己家人吃，和里面的各位熟人打了招呼，夏黎就找了个由头把王菊花拉自己家。
王菊花也没再请她吃西瓜，反而笑呵呵的问：“啥事，还整得这么神秘？”
夏黎直接问道：“王姨，你们厂的防暑福利发的什么？”
王菊花笑道：“多大的事情，整得这么神秘？你这是遇到难处了？”
夏黎也没拐弯，直接说道：“王姨，我们厂的很多员工都想要发毛巾，但是没那么多预算，也没那么多票，不知道你们单位有没有便宜的毛巾能够帮我解解围？”
这还真的巧了，王菊花道：“我们厂是有一批错印的毛巾需要处理，但也不能免费处理了，
就想把这些东西做为福利发给我们自己厂的人，你这么说，跟我们上面的领导商量商量，要不便宜给你们。”
夏黎笑得更加灿烂，“王姨，能不能不要钱？”
王菊花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这怎么可能？”
夏黎的手抓着她的手问道：“王姨，你们厂是不是经常把毛巾当福利发给职工？”
王菊花自然说是。
错印的用起来其实没问题，自己用还好，拿出去卖或者送人都掉价，大伙其实不怎么喜欢这福利。
王菊花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不然这些东西堆积起来都是厂里的亏损，还不如将就的给自己人用，你们单位想要便宜点还成，免费的肯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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