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太犹豫了一会，外甥年纪太小了。怕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但是看着出来一溜的孩子，到底还是答应，把徐中元留在这儿，其他人都赶回后面住的屋里。
“施太太，施小姐。”
今天的小男孩乖的异常，过来就喊人。
“中元，你昨天也在场，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你妈想把你卖到戏班子里，你舅母想把你养在我家。我这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给人白吃饭的，所以我想给你认个祖母，你看你愿不愿意？”
施铭芳直接说目的，一点不含糊。六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他比瞒着他要好。
“是施家的婶婶吗？”
“金家的婶婶，在施家工作。你愿意吗？你要愿意，你妈来的时候，我就跟你妈谈一谈。若是不愿意，咱们还是按照燕云的意思，跟徐家三姐过来一起上课，该给的钱我给。”
“太太，总归在哪都是生活。我也知道太太是为我着想。”
小机灵鬼。这就知道叫太太，而不是叫施太太了。
三人坐在门口等着。突然门口谁家的小人喊道：“徐先生回来了。”
屋里三人立马站起来，徐中元更是跑起来到后面喊徐太太他们。于是徐太太带着一溜小孩又进来前面等着。
外面先进来一个女人，中等个，黑长发扎起来，皮肤发黄，也不知道是不是缺乏营养，干瘦发瘪，两个眼睛倒是生的好看。穿着一身粗布衣裳长裤布鞋。
后面跟着的就是徐先生。
女人一进来就露了个笑：“弟妹，这么快就谈妥了。真是小看了你。这就是施太太吧。您好！”
“哪有我什么事。快进来吧，一早施太太施小姐就过来了，就等你了。你可不要胡来。”
徐太太拉住女人到施铭芳面前介绍：“这是徐红莲，是中元的母亲。自从改嫁后不怎么到我这里来，施太太都没有见过。”
施铭芳跟徐家三个大人坐一起，小孩没地方只能站在左右听着。也不避讳，直接说道：“不知道徐中元这边到底你们是怎么想的。咱们就开门见山的说，我下午还有事。就别绕弯子了。”
徐红莲也是一个爽快人，直截了当：“施太太，我这儿子养到六岁，看着也是能活稳当的。我直说，一千块！”
“红莲！”
徐太太惊呼。施铭芳也一下就站起来了。
“这个价咱们就没法谈了。且不说这孩子养到成人要那么些年，这时间要等多久。就说养他到成人得花多少钱，这可不是小时候给口吃的就行了，越大花费越多。你这价格咱们就算了吧。”
施铭芳拉住施燕云就要走。顿时徐家几人就慌乱起来。这没想到才一句话就谈崩了。
徐红莲更是直接站起拦人。
“施太太，你能出多少？我一个孩子这么大了，养个三四年就能顶事了，这个价格真不贵。”
“六百。以后他生老病死都跟你们无关。”
“九百。以后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七百。”
徐老板到底忍不住了，一把按住徐红莲的肩，“就八百。别争了。看把孩子难受的。”
徐中元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眼泪却啪嗒啪嗒往下掉。可怜的人，就这样变成一件商品，任人开价。
施铭芳看着也差不多了，到底同意说：“八百就八百。还要麻烦徐老板行个方便。借一下笔跟纸。”
徐老板这边开店的，还有一个二儿子读书，纸跟笔都有。
拿到纸笔，施铭芳略想一想，这买卖到底不合法，所以就写到：徐红莲、徐中元今欠施铭芳共计八百元整，经双方协商，押徐中元于施家做工归还。至今日起按每日加收十元为伙食费。还完归家。
施铭芳给徐家看了一下纸条，钱不钱的其实就是个意思。
“一天十块钱，吃什么好东西啊。太贵了。”
徐红莲嘀嘀咕咕，到底还是把字签了。好在做了几年舞小姐，字还是会认会写的。
徐中元不识字，施铭芳又委托徐老板周围借一借印章。借来又让徐红莲跟徐中元按下指印。
至此，因为施燕云的一句话，引发的事情算是结束了。可怜她憋着一上午都没有说话。大气不敢发。
施铭芳从坤包里把八百块数出来给徐红莲。徐红莲拿起又数了一遍，确认无误。直接折起揣里兜。对着众人说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就这么出了门。
施铭芳眉毛都皱起来了。到底又拿出二十块给徐太太，“这是感谢你为这孩子忙前忙后的。”
“这哪里行。不能要！不能要！这也是看着孩子跟着我们苦，才舍不得给推出去的。也是我们长辈的没用。”
徐太太连连推拒，死活不要这钱。徐先生沉默半响了，说道：“施太太，这钱真不能要。您能对中元好，我们就感激不尽了。这天也不早了，我去把中元的东西都拿过来？”
施铭芳想想，徐中元的东西估计也就衣裤这些，被褥大概要跟另外几个孩子共用，也带不走。既然徐家连二十块钱都不收，那些东西不要也罢。全部重新买过吧。
“不用了，东西我也带不走，两个孩子呢，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晚上若洁别忘了来教燕云上课的。”
“哎。施太太，我记得了。”
回去依然招了一辆黄包车，一辆车三个人，车夫多少有点不愿意，好在施铭芳懂眼色，坐定跟车费说一趟给两块钱。这下子车夫跑的有劲多了。
施燕云跟徐中元侧坐着抱紧施铭芳的腰，挤挤挨挨的终于到了自家楼下。
等到进家门才发现问题，今晚的徐中元睡哪里呢？
“我可不跟他睡啊。”
施燕云先发表意见。没得睡一起的道理。
“睡沙发上。还能为了她把谁赶出来吗？先睡着吧。好在小，沙发是三人坐的，够他睡的了。只是被褥衣服鞋都要买。我是没劲了。桂婶，下午带着他们三个人一起去街上把东西买了，再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都一起买了。”
“好的。太太先吃饭。下午还得去工作呢。”
“哎呦，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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