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海国图志不编也罢
“鲁山啦，恐怕我们都是孤陋寡闻，你也错怪了魏师爷？”
6月10日，镇海城内，两江总督行辕。
被革去两广总督职务的林大总督来到浙东前线戴罪立功，与两江总督裕谦进行了会晤，顺便将自己在广东所见所闻说与裕谦听。
裕谦吓了一跳。
除了林大总督没有被发配伊犁充军外，其他结果与那个叫李杰的老板预言竟然大差不差。李杰要么不是一个神棍，要么是一个真正的神仙。
他赶紧赔笑：“元抚啊，看来我真唐突了魏先生。”
林大总督说道：“鲁山啦，你虽然错怪了魏师爷，但我想魏师爷也不是个没有器量的人，你赶快把人放出来吧……”
元抚是林大总督的字，鲁山是裕谦的字。二人都是大清的封疆大吏，平时惺惺相惜。林大总督在朝堂上大力主张禁烟，裕谦也曾在地方遥相呼应，予以声援。林大总督在广州禁烟，裕谦也在两江总督地地盘上配合。
林大总督被革职，专门将自己最得力的狗头军师推荐给裕谦，却不料被裕谦当成阴夷的奸细给关了起来！
林大总督多多少少感觉有点没有面子。
在老东家的干预下，魏源很快被放了出来。
裕谦亲自端茶赔罪：“让魏先生受委屈了，老夫向你赔个不是。只是先生所言太匪夷所思，不敢让人相信。”
魏源接过茶，苦笑一声：“不瞒两位大人，草民也觉得匪夷所思，正如林总督当时觉得阴夷不会弯腿一样。”
林大总督尴尬一笑，为了化解尴尬，就在旁边敲边鼓：“默生，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只是先生既然有缘两次遇到这个叫李杰的世外高人指点，还请先生从中牵线，愿得高人一见，我们虽死无憾。”
魏源答道：“两位大人，恕在下无能为力。李老板天马行空，每次都是无迹可寻。如果有缘，他会来找你的。”
裕谦又道：“那老夫上奏朝廷，赏给他一个官身，或请皇上封他为国师，到前线指点将士们消灭阴夷。”
魏源答道：“朝廷是不会喜欢李老板的。”
裕谦问道：“这是为何？”
魏源答道：“李老板还有一逆耳忠言要送给朝廷，也是送给两位总督大人，落后必将挨打。”
裕谦：“这……”
尽管魏源拒绝了裕总督的请求，裕谦事后还是将情况如实报告了大清帝国的掌舵人道光皇帝。
对于他来说，这是为国举贤，为国举才。
但是对于道光来说，满城尽带黄带子和红带子，那么多宗室整天提笼架鸟吃闲饭，都没法安排，又如何安排一个神棍？
7月10日，在镇海帮办军务的林大总督和裕谦突然收到朝廷的旨意，说是宗室奕山在广东抗阴，损兵折将，全因林大总督在广东时渎职，军备荒废，又误听妖人作法所致。
朝廷不仅要将丧师辱国的奕山送京问斩，还要对林大总督进行追责，将其发配充军伊犁。
李杰的预言再次实锤了，林大总督和裕谦再次被雷得外焦里嫩。
他们更没想到的是，道光还有一道圣旨，说这李杰也是阴夷派来的妖人，要二人一旦发现李杰，立即将其锁拿进京问罪。
裕谦和林大总督再次找到魏源。
裕谦首先一拜：“魏先生，请受我二人一拜。国事日艰，那个李老板也曾说过，苟利国家生死以，岂以福祸避趋之。为了大清，还是请那高人出来一见吧。”
魏源摇头：“二位大人，千万不可如此。只是草民想斗胆问一下，以林总督赤心为国，尚且落得如此革职充军的下场。那李老板无职无权，来后又如何保证他的安全？谁能保证他的安全？”
裕谦道：“默生啊，实不相瞒，这次奕山兵败广州，丧权辱国，是误听广州的一个妖人作法所致，说是只要找到狗血和妇女马桶就能退敌。我本来是为李老板在朝廷那里请了功的，可是皇上听说了李老板的事情之后，说他和广州的妖人是一伙的，让我们将他锁拿进京治罪。”
魏源长叹一声：“唉……你们这不是害人嘛！”
裕谦道：“我也没有想到适得其反。但是事已至此，老夫也于心不忍啦。你如果见到李先生，让他速速避祸去吧……”
魏源并没有去找李杰，而是成天待在房间里收集关于螺丝国的相关资料。
他原先在收集关于海外诸夷特别是阴夷的资料，准备汇编成册，写一本《海国图志》，献给朝廷，希望引起朝廷的重视，师夷长技以制夷。
如果可能的话，自己还可以绕开科举这座独木桥，谋取一个令人高山仰止的正式官身。
但是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多余，对国外的了解不如那个李老板的万分之一，这书不编也罢，编好了也是一点残羹冷炙。
他发现，包括裕谦总督在内，大清君臣都不相信海外夷人比大清先进，顶多是火器威力大一点而已。
他们更相信法力无边、可以参透天机的李杰，希望通过封李杰为国师，来扭转国运，这还不是把李杰当成妖人神棍嘛！
但是李杰通过马立克告诉他，要师夷长技以制夷，不仅要睁眼看世界，还要出门看看那个海阔天空的世界。
他现在对李杰那个世界很向往，很想亲眼去看看那个世界，科举也好，当官也罢，不再那么香了。
不过在走之前，他在马立克的提醒下，开始重点收集关于螺丝国的资料，准备送给倒霉的林总督，算是分手礼。
无论如何他和林总督既是主仆，也是师友。
唉，这读书人书读多了，有时候就是讲究。
林大总督离开浙江前，再次找了一次魏源。
还没等他开口，魏源就说道：“林大人，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去找李老板的，也找不到的。”
林大总督一脸惊诧：“为何？”
魏源答道：“对于他这样的高人来说，天马行空，找也没用。如果真的机缘到了，也许他自己会露面的。”
林大总督见被识破心思，只好叹了一口气，转身而去。
魏源又道：“大人且留步，我原本想编一部《海国图志》，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但是那个李杰说了，螺丝国也就是以前和大清签订过尼布楚边界条约的罗刹国，现在已经和大清西边的伊犁将军辖地接壤，正在觊觎大清疆土。如果大人真的要去伊犁，还得做好防范螺丝入侵的准备。等大人再次立了边功，也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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