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童生感觉这个世界都魔幻了。江小花只是去报个官,说家里奴才失踪,怎么就被抓起来了?李童生头晕目眩,差点站不稳。来报信的人拽了他一下:“李童生!李童生!赶紧的吧,不然还等官衙的人来请你去配合调查?”李童生回过神来,赶紧向对方道谢,并且询问情况:“多谢兄台前来通知我。”“请问兄台,我娘子因何事被官府抓了?”对方差点翻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看见她被官府的人带走了。”李童生还没来得及说话,李老太已经叫嚷起来:“什么?被官府抓了?儿啊,这样的媳妇不能要,你赶紧休了她,省得连累你。”来报信的人目瞪口呆,看看李老太,又看看李童生,万万没想到,李家人竟是这个反应。还没确定是什么原因呢,李家老太婆就让儿子休妻。所以李童生刚才长时间沉默,也是在想怎么和被官府抓的娘子切割,免得被连累?啧,早知道李家是这样的,他都不会跑这一趟。李童生喝道:“妈,你别说了,我现在要去衙门,接小花回来。”“娘你在家里把饭做好,我们回来也好有口热乎的吃。”李老太:“我和你一起去衙门!”李童生劝不住,只好让她一起去了。到了衙门,就见江小花正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公堂另一边,跪着另外几人,看起来表情十分气愤。“娘子!”李童生喊一声,忙挤上前去,对着上首县令行礼:“学生李志文见过大人。”上首大人端坐,居高临下俯瞰着他:“李童生,这妇人与你是何关系?”李童生道:“不瞒大人,江氏,乃学生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知她犯了何事被抓捕?李老太急得高声道:“江小花犯的事儿和我儿没关系,我儿马上就休了她,马上就休……”李童生脸都黑成一片:“娘,你就别添乱了。”李老太:“我添乱?我添什么乱?我这都是为你好。”县令把惊堂木重重拍下:“公堂之上,不得喧哗!”李老太闭嘴了。县令又对李童生道:“李志文,有人前来报案,说你和江氏合谋,骗取镇上马家钱财!”李童生:“???”李童生大声喊冤:“大人,学生冤枉!”“学生是读书人,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更是连马家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李童生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江小花,咬牙切齿的问:“江小花,你到底干了什么?”江小花抬头:“夫君,我没有骗马家的财产,你相信我。”李童生让她气笑了:“那怎么会把你抓起来?”江小花急得眼泪汪汪:“真的,我真的什么也没干……”李童生:“这话你自己信吗?”江小花一个劲摇头:“没有,我没有骗马家的钱!定是有人嫉妒夫君学习好,生怕夫君下场考中秀才,所以就用这种办法陷害夫君。”这话说的李童生都差点信了。跪在另一边的马家人怒了:“江小花,当我们的面你还不承认?”“当时为了聘你给我父亲冲喜,我们马家可是出了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当天花轿上门,把你抬回来的。”“你们整个村的人都可以作证,你还敢狡辩?”另一个男子更是大骂:“你个丧门星,害死我父亲!”“要不是你进门之后放火,烧死我父亲,我父亲还能活!”江小花忙道:“你们说是我放的火,害死马员外,那为什么当初不说,等到现在才说?”“那是因为火场里有两具尸体,我们以为你被烧死在里面了。”“于是想着人死为大,将两具尸体埋一块儿,你到了地下也可以侍候我父亲!哪知你这贱妇竟是逃了,拉了别人进去当替死鬼!”马家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气。当然这个气愤更多是装出来的。本来马员外没了,几个儿子将他风风光光葬,当够了孝子贤孙,根本不想管其他。可偏偏江小草找上门,说江小花害死马员外,还拿着马家的钱财吃香喝辣。这下,他们要是再不管这回事,就不行了。以后走出去都直不起腰了。于是,马员外几个儿子直接就带着江小草来到县衙,报官。江小草原本只想偷偷去马家举报,让马家人自己告官,没想到被马家人拖着一起来到县衙,瞬间就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了……江小花如今就是咬死不承认:“这都是你们自己靠想象说的,没凭没据,不是真的。”马家人冷笑:“谁说我们没凭没据?我们有证人,并且有证据。”江小花吃了一惊。她当时逃出来是没被人看见的,不然根本逃不掉,既然没人看见,那哪来证人和证据?正当她心里迟疑不定时,就听马家人道:“请大人传人证。”县令准了:“传人证。”江小花扭头往门口看去,想要看看人证是真是假。结果一转头,看见江小草从门口走进来。江小花愕然,厉声喝问:“江小草!你怎么在这里?”她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加大声音掩饰惊慌:“让你在家侍候婆母,你居然私逃。”江小花对着县令喊道:“大人,此乃我家中逃奴,民妇方才就是来报官抓逃奴的。”江小草摇头道:“我可不是逃跑,我是发现你谋财害命的重大线索,前来报官的。”她眼泪说来就来:“幸好马家几位爷厚道,给我一口饱饭吃,不然我怕是走不到县衙,就得饿死在路上。”江小花气急败坏:“你胡说!”江小草:“我有没有胡说,问李老太太就知道了。”“我在李家,要干所有活,除了家务,还让我下地,每天只许我吃半个巴掌大的掺杂着野菜的糙黑面饼,一碗照得见人影的杂粮汤……”李老太张牙舞爪朝她扑来:“小贱人,你闭嘴!谁让你在外面胡说八道。”江小草大喊:“大人救命,李家人要杀人灭口。”县令喝道:“住手!”“这里是公堂,这是你可以撒泼的地方,刚才已经警告过你,现在又犯,可见没把本官的命令放在眼里。”“来人,掌嘴十下。”李老太被用竹板子打了十个嘴巴子,两边脸高高肿起,口水直流,终于彻底老实了。县令道:“江小草,马家人你可以证明,江小花骗婚谋财害命,你有什么要说的?”江小草:“大人,马家当初去村里下聘并高调迎娶江小花,我亲眼所见,我们村的村民也都亲眼所见,此为一。”“除此之外,江小花亲口说过,放火烧了马家,并趁乱拿走马员外屋里值钱的物件。”“第三,江小花把从马家拿来的东西,当了一部分换银子,大人可派人去当铺,一查便知。”李童生震惊看着她:“江小草你!”她到底怎么想的?她的卖身契还在李家,还在江小花手里,她就这样撕破脸,是真不怕江小花把她卖了。、或者,她以为举报了江小花,就能拿回自己的卖身契?真是天真!只是,江小草天真不要紧,老李家要让她给害死了。江小花已经说不出话来,无从狡辩。事实清楚明了,江小花最终承认自己贪心,拿了马员外屋里的财物,但是她不承认放火。开玩笑,谋财和害命,可是两种结果。马家要求江小花归还一百两银子的聘礼,以及从马员外屋里拿走的财物,且,就算江小花没有故意放火,这场火灾她也要不可推卸的责凭,所以,大火造成的损失,由江小花负责赔偿。江小花尖叫:“我,我没钱……”“那一百两银子的聘礼,你们是给我爹娘的,想要回去找我爹娘要,我没有。”“从马员外屋子里拿走的财物,当了好几件,当来的银子,给我夫君读书花用了。”“夫君在镇上读书,我们在这里租了房子,日常吃喝,夫君用的笔墨纸砚,日常文会,都需要银子。”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李童生。李童生下意识后退两步,连连摇头:“不,她胡说,我没有用马家的银子。”李童生这会儿只恨不得把江小花江小草两姐妹掐死算了。这两个贱人,自己找死,偏要把他拉下水!江小花如今就抱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心态,高声问道:“夫君!你每天吃穿住行,哪样不需要银子?”“你一分钱没往家里交过,吃穿用度还讲究,前不久又纳妾,哪桩哪件都需要钱,这些钱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来的银子供得起你读书?不多亏了马家那些东西,当出去换银子,夫君才能安心读书,随意纳妾。”说到这里,她又冷笑:“说起来,夫君眼光可真好,纳回来的小草姨娘,背后捅刀子又快又狠。”李童生急了,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没银子?你出嫁里,你们家给了五十两银子陪嫁!”江小花吃惊看着他:“不是吧?夫君你一个读书人,竟然不知道,嫁妆归夫人所有,夫家不得动用?”“夫君竟是一直惦记我的陪嫁银子吗?难怪一直不给家用。”李童生张了张嘴,一时就不知用什么理由反驳。李老太原本被十个嘴巴子打老实了,现在看见亲儿子败下阵来,立即跳出来帮忙,只是她两边脸肿得厉害,话都说不清,根本不起作用。至于动手?她不敢,生怕再挨十个嘴巴子,那脸就不是肿,就得被打烂了。马家诉求简单,要江小花、江家、李家赔偿马家的损失,她可以不追究之前失火之事。最终,县令宣布,江小花偷窃马家财物,责令李志文和江氏双倍偿还,并赔偿马家火灾的损失。江家双倍归还马家当初给的聘礼。李童生德行有亏,明知妻子手中钱财来历不明,却不制止,反而心安理得花钱,不配当读书人。县衙会将此事上报本地学政,撤消李志文童生资格,且永久禁止他参加科考。江小草,贱藉,身为奴仆状告主子,以下犯上,按律,杖五十。念其有功,杖刑减免一半,杖二十五,即刻行刑。江小草傻眼了:“不!你们不能打我!”“我举报有功,应该给我脱去贱藉,恢复良藉。”江小花冷笑:“江小草,这才是你举报的原因吧?你以为举报了我,就可以脱离贱藉。”“却不知道,律法早就防着你这种人。”“想脱藉的办法有很多,唯独没有反咬主子一口这个选项。”“不然大家为了脱藉,都去举报主子,还不要乱了套?”江小草:“……”江小草大惊失色,脸都吓白了。也就是说,她把江小花和李童生都得罪干净了,结果却还得在他们手底下当牛做马。江小花杀气腾腾:“江小草,你等着,我等你杖责完,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贱藉!”江小草失去力气。马家去了村里,直接找到江家,要求赔偿二百两银子。江老大天都塌了。把他们一家论斤卖了,也凑不齐两百两银子。还不起?还不起就卖身为奴。马家拿来死契,让他们摁手印。江老大不肯,被人追着打了一顿,捏着手指头摁下去的。江家的屋子和地,以及养在家里的牲畜,都归了马家。收完了江老大家的账,就轮到江小花和李童生,哦,现在已经不是童生了,应该叫李志文。欠马家的钱,江小花和李志文砸锅卖铁都还不起。江小花把剩下的东西还回去。但是之前花掉的,要加倍赔。还不起也没关系,来,签字,摁手印,卖身为奴……卖身为奴是万万不行的,是死是活凭的全是老板的良心。江小花捂着脸,道:“你们给我点时间,让我想办法去筹钱,这个钱我会还的,一定还!”马家人说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限明天晚上之前,把钱还上。江小花连连点头答应,说好。马家人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去给李志文报了名,去服兵役。马家还敢和官府抢人不成?马家人表示:“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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