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栖寒在墨城七中开学前一个月就到了墨城，提前安顿好住所后，就一直在墨城闲逛。
先是按照导航七拐八拐的在一个巷子里发现一家面馆，和听说的一样门庭若市充满烟火气息。
萧栖寒从城东走到城西，城南走到城北，三天时间就将整座城镇都转了个遍。
萧栖寒没有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将每一方风景都印入脑海。
在漫无目的的徘徊了一个多星期之后，萧栖寒遇到了一个卖粥的小摊。
那位卖粥的阿姨愁容满面，生意也不甚可观。
萧栖寒买了一杯水果粥。
酸甜的口感在唇齿间爆发扩散，再加上萧栖寒主动要求多加的山楂糕，几乎已经甜到齁的地步。
萧栖寒并不是很喜欢如此甜腻的口感，但他还是喝完了。
萧栖寒走上前，意图和卖粥阿姨搭话。
“您好。”
卖粥阿姨看上去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回了一句：“你好？”
“您的山楂糕是怎样做的？”
卖粥阿姨一脸不善，表情上写满了“这小伙子看着挺板正的怎么还想和你她抢生意不成？”
萧栖寒察觉到卖粥阿姨的情绪变化，换了句话。
“您的粥味道很好，为什么前几天没有见到您？”
卖粥阿姨仍表情淡淡：“我有事。”
萧栖寒扫码付了二十杯水果粥的价格。
“可否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我有位朋友很喜欢您的粥，她因为没能喝到您的粥而感到遗憾。”
收到转账后的阿姨面色稍微和缓了些。
卖粥阿姨叹了口气：“最近我家里出了点事，其实今天本来也不该来出摊的，只是家里没钱了，我想来摆摊补贴点家用。”
顺着卖粥阿姨说话时手的摆动方向，萧栖寒看到一旁支着的小摊上摆满的手串，耳饰，项链，发夹等一系列饰品。
哪怕是十元三个，卖出去的寥寥无几。
萧栖寒沉思良久，似乎是在考虑措辞。
“如果没有帮助，你就不会再卖粥了，是吗？”
卖粥阿姨望着远处出神，喃喃自语：“或许吧，如果孩子不在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在来之前，萧栖寒就已经调查了这位卖粥阿姨的家庭状况。
她唯一的女儿罹患胃癌中期，尽管如今的医疗手段可以医治，但他们的家庭条件难以支持高昂的手术费和医药费。
她和她的丈夫轮流每天去做兼职，剩下的一位来照顾女儿。
萧栖寒递给卖粥阿姨一张银行卡。
萧栖寒其实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女儿日夜操劳到这种程度。
正如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母亲想杀死他，父亲视自己为草芥，舅舅将自己当做摇钱树，表哥变着法要让他离开萧家甚至是突然暴毙，连学校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要为难他。
难道真的有人生来就值得被捧在手心，有人就理应遭到万人唾弃吗？
思绪回笼，萧栖寒在阿姨惊讶的神情中解释原因。
“这些钱是我资助给你和你女儿的，不需要偿还，只要继续卖粥就好，我希望未来我的那位朋友再回来的时候，可以如愿喝到这份粥。”
卖粥阿姨犹豫不决。
她的确非常急需这笔钱，因为她的女儿还在病房等待治疗，但她也心知肚明，世上绝对没有免费的午餐，所获得的一切事物都有其隐藏的代价。
她无法相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会轻描淡写的拿出钱来白白赠予她。
萧栖寒自然也看出卖粥阿姨的考量。
“我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名，学校给过我三十万的助学金。”
卖粥阿姨的身子一颤，满脸难以置信，在她的观念中，几千块的助学金就已经是相当天方夜谭的程度，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能拿到几十万的助学金。
“你大可以放心，我只有你继续卖粥这一个请求，这点钱对我而言也完全无关紧要。”
在萧栖寒的再三保证下，卖粥阿姨决定铤而走险，收下这张卡。
在一个月后，卖粥阿姨再次看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最初的冷淡戒备完全收敛，面带热情的笑容招呼萧栖寒过来喝粥。
萧栖寒点的仍然是一份菠萝水果粥。
卖粥阿姨再三推辞萧栖寒要付钱的举动，使劲捂着二维码的卡片，恨不得把二维码直接丢出去。
萧栖寒只得作罢，询问卖粥阿姨家里最近的状况。
卖粥阿姨面带笑容欢喜的告诉萧栖寒自己女儿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用不了几个月她就可以恢复健康重新返回校园。
阿姨搬出两个小马扎，让萧栖寒坐着喝粥。
正好这个时间并没有什么生意，阿姨就和萧栖寒一块坐着聊起了天。
从阿姨的每一句话中，萧栖寒都能感受到充盈的爱意。
关于女儿成长的一切，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连她女儿本人都不会记得，阿姨却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那个小女孩刚出生伊始，阿姨将红彤彤皱巴巴的女儿抱在怀里时，她的心头就多萌发了一块血肉。
将女儿拉扯长大，一开始的走两步就要摔跤到后来蹦蹦跳跳的她都追赶不上，她的女儿每次回头发现妈妈没有跟上，又会噔噔噔的再跑回来，冲她嬉皮笑脸的卖乖。
说着话，阿姨早已热泪盈眶。
“我差点以为，她真的要离开我了……”
阿姨转头时眼里盛满滚烫的泪水，从眼周向整个脸颊延伸着红。
“如果不是您，我真的……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我也会有如此万幸的一次。”
越是看着别人感情的流露蔓延，萧栖寒就越是不懂这些情绪的由来。
没有所谓的利害关系，也并没有要求获得回报，哪怕知道既定的结局也执着的攥紧那渺茫的希望。
哪怕知道极大的概率会将一切付之一炬，仍偏执的坚持几乎没有意义的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萧栖寒从来无法理解的“爱”。
这究竟是为什么？
“爱”，是怎样的感觉？
“被爱”，又是怎样的体验？
哪怕在书本上汲取再多的相关概念与定义，萧栖寒仍然只觉飘渺遥远，完全找不到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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