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年初一一直到正月十五日，陆家庄始终笼罩在过年的喜悦气氛当中。
换成城里，大年初一当天便要开始正常工作。
而在农村，许多事情又都不一样。
冬天大雪封山，既是陆家庄的农闲季节，又是封山期。
过年期间不能见血光，赶山打猎这种事情要停一个月。
一直到二月初一才能进山狩猎。
“王哥过年好，家里人都挺好的？”
正月十八这天，陆远赶着马车将处理好的十几张皮子拉到供销社，找到正在办公室里写着报告的王长友。
“好好好，你家都挺好？”
“挺好的。”
王长友为陆远倒了一杯茶。
得知陆远过来送皮子，王长友立马跟出去看。
马车放着十几张野兽皮毛，两张猞猁皮，三张鹿皮，几张狍子皮。
王长友从诸多皮子中，发现了一件稀罕货。
一张没有任何瑕疵的白狐狸皮。
“这回，咱俩的生意算是开张了。”
王长友随后将陆远带回到办公室，按照皮子质量和数量，一共给了陆远312块钱。
其中最值钱的非猞猁皮和白狐狸莫属。
单说猞猁皮，找不到半点毛病。
品质这么好，拿到城里转手起码获利两倍
清点完钞票，陆远拿出二十块钱放在桌上。
王长友见状说道：“陆远，你这是干什么？咱俩的关系，你不用跟我来这一套。”
“王哥，一是一，二是二，要不是你帮忙，我恐怕要丢了大人了。”
说罢，陆远将钱推到王长友面前。
“没有你的那通提醒电话，我们庄即使等个三天三夜，恐怕也等不到文化宣传队，这不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我们村的意思。”
“那也不能让你花钱，拿回去，你有这份心，王哥就知足了。”
王长友又将钱推了回去，说道：“说起小人作梗这件事，孙平安有没有去找你们的麻烦？”
陆远摇头说道：“自从田家父子消失，孙平安一下子老实了不少，再没有来找我们陆家庄的麻烦，不过公社这边，恐怕又有人要和我们过不去。”
“你是说盖小学，招民办教师的事情？”
“王哥，这只有咱们俩，有啥话我也不瞒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都是公社领导，你说这事儿，唉……”
陆远想要表达什么意思，王长友岂会不明白。
拜托自己帮忙查查，到底是谁传的谣言。
李文斌仅是在会上，提出准备在各个村和生产大队盖小学，提高贫下中农的文化水平，减少文盲人口数量。
还打算利用陆家庄能够烧砖的能力，修卫生站等一系列的基础设施。
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转眼工夫被人传得沸沸扬扬。
要不是陆远处理及时，恐怕陆家庄恐怕将在争吵中度过春节。
有一说一。
陆远怀疑公社某位干部和陆家庄过不去，故意将事情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
这个怀疑没有错。
知道消息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数得出来。
清一色为公社主要领导。
“陆远，你也别太上火，这件事情影响的不只是陆家庄，还有李主任。”
王长友安慰道：“李主任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早就看出有小人作祟，他不可能让这件事情顺顺利利地过去。”
李文彬上任半年多，想要有所作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王长友在供销社干了十多年，起码送走了三位公社主任。
对于上面的心思，王长友有自己的见解。
李文斌属于几位公社主任中，性格最为激进的一位，无论做什么都一副风风火火，马上落实下去的态度。
不但护短，而且相当的霸道。
不容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事情刚起了个头，马上就有人传出去。
分明是故意和李文斌过不去，给李文斌上眼药。
陆远说道：“王哥，你觉得会是谁，在这件事情当中搞鬼呢？”
“这可就不好说了。”
王长友斟酌道：“被李主任撸下去的公社干部和大队干部，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几个，公社有不少人对咱们的李主任怨声载道。”
“你是李主任看重的能人，自然而然地会受到其他人迁怒，不过只要李主任不调走，那些人只敢在私底下耍一些小花招，不敢明着对你怎么样。”
“安心做好自己的本分，只要李主任对你的信任一直在，其他人就动不了你，我这边也会帮你查查，看是谁要整你。”
“你今天既然来了，我再跟你说一件事情。”
紧接着，王长友向陆远透露了一条，还没有正式公布的消息。
和往年一样，公社今年再次得到了两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
原本，李文斌打算将其中一个名额，内定给陆远的妹妹陆月。
虽然这件事情被陆远婉拒。
不过出于爱屋及乌的想法，李文斌还是打算将名额发给陆家庄。
一旦事情公布，陆远家的门槛定会被人踩破。
知青们想回城，想得眼睛都红了。
任何一个回城的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陆山林，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来，陆山林和陆远都有分配名额的权力，但是从他们在公社的关系来说，陆远的话语权远远大于陆山林。
除了知青，村里人恐怕也会对这个名额动心思。
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名额，不仅代表着得到这个名额的人，能够被推荐上大学。
更代表着摆脱农籍，获得城市户口。
最不济，毕业也会被分到县一级的国有单位端上铁饭碗。
陆远笑道：“别人眼中的好事落到陆家庄，马上就会引起一连串的风波。”
王长友拍了拍陆远的胳膊，语气复杂地说道：“以前分配名额，讲究根正苗红，可是现在不行了，许多有问题的知青，家长都已经重新安排了工作。”
“加上这两年的回城风，你一定要提前想想，妥善处理这件事情。”
“名额给谁不给谁，千万不能搞什么交易。”
“一旦出现这么麻烦，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王长友再三提醒陆远，风头越大，盯着他的眼睛越多。
不但知青和当地贫下中农盯着大学生名额，暗中使坏的那个人，估计也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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