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说这些话几乎是一字一顿，而且越说声音越小。
她虽然对尹莲塘不算了解，但也知道，她可是夫人手把手教大的小姐，夫人对她总是赞不绝口，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才对呀。
可是她看向顾泠心，顾泠心却给了她一个非常笃定的眼神。
整个侯府，她现在最相信的，就是小姐，既然小姐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没错了。
尹小姐可真是疯了，居然想要谋害小姐，若不是小姐福大命大……
忽然白芍又想起来什么。
当时，小姐回到水心阁换完衣服，本来就打算去赏花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着，突然说，要看会儿书再过去。
白芍当时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看书了。
而且，莲塘小姐刚刚不是说了，夫人还想和小姐说话呢。
天知道，当时夫人离席的时候，白芍心里有多慌张。
若是让外人以为她家小姐与自己母亲的关系不好，以后小姐怎么在京中立足呀。
还好，现在夫人又主动找小姐说话了。
白芍几次想开口提醒小姐去花园假山赴约，都被顾泠心打断了。
如今想想，难道小姐早就知道尹小姐的阴谋？
看着白芍的脸色变来变去，顾泠心就知道，白芍已经大概猜到了。
她也不继续隐瞒。
“白芍，你知道，我是从晴洛山回来的，可是，你知道晴洛山是做什么的吗？”
白芍茫然地摇摇头，她当时想和小姐一起去的，可是被拒绝了。
她只知道，那是小姐离家学艺的地方。
顾泠心笑笑，“在晴洛山，你可以学到任何你想学的东西。”
白芍仍然有些茫然。
任何这个概念实在是太宽泛了，她不知道与这次的事情有什么联系。
顾泠心也不继续兜圈子，“我在晴洛山，主要学的，就是武功，可是我有一个师兄，专门学习搜罗情报。他甚至专门建立了一个情报组织来赚钱。”
“我回来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便给师兄飞鸽传书，拜托师兄帮我调查尹莲塘。”
顾泠心从妆奁的一个小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尹莲塘前两天买了一瓶妙春丹，这可是烈性春药。她自己尚未出阁，当然用不上这样的东西。我自那时，便开始提防她了。”
白芍拍拍自己的胸口，“还好小姐机警，早早就猜到了，不然，我都不敢想之后发生的事情。”
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
这种事情，即使是平常女子遇到了，也会吓得不轻，像小姐这样有身份的豪门贵女，若是当着众人的面被发现中了春药，与男人搅在一起，那小姐这辈子算是完了。
顾泠心笑笑，“我看你看出的蹊跷应该不止这些吧。”
白芍明白顾泠心是在转移她的注意，便也抹抹眼睛，顺着顾泠心继续说下去。
“第三，便是夫人，夫人的态度其实也是有些奇怪的……”
她刚开了个头，就再次说不下去了。
尹小姐是这次的背后主谋，但是把这件事情推给了她的丫头清荷，夫人也是想着赶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难道，难道夫人也知道？
夫人知道了居然还纵容尹小姐！
白芍心中有怒火，也替顾泠心感到委屈。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顾泠心，却见顾泠心神色如常。
“小……小姐……”
顾泠心满不在意地笑了，她知道白芍是担心自己的情绪，可是，她已经不再奢求了，换一个立场来看这件事，顾泠心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见白芍说不下去，便自己接下去。
“这确实是一个关键点，母亲的态度很奇怪，一开始知道是孟嘉良出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赶紧让尹莲塘和孟嘉良划清界限。可是，在某个时刻之后，母亲突然又不想把这件事情处理得那么重了。”
白芍见顾泠心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一点伤心难过，才暗暗松了口气，也跟上顾泠心的思路回忆起来。
“确实，当时夫人一开始巴不得让尹小姐和孟公子解除婚约的。”
“那是在什么时候，这些发生了变化呢。”
“是在……”白芍尽力回想，“是在孟公子说出清荷的时候！”
白芍想起当时夫人怪异的表现，这一定没错了。
顾泠心摇摇头，“不，更早，在我说出尹莲塘给母亲带话，让我去假山的时候。”
白芍顿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可是……可是夫人说了，是她让尹小姐……”
她想起侯夫人当时说出自己为什么让尹小姐去叫小姐的样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呀。
“我从回家，便对这尹莲塘没有露出过半分喜爱，若是母亲真的想和我和好，怎么会让尹莲塘来传话。”
顾泠心微微垂下眼睫。
她倒是希望尹莲塘说的是真的。
白芍惊愕万分，连话也不敢说了。
所以，夫人知道尹小姐有嫌疑，却帮尹小姐作伪证。
这太可怕了！
大小姐可是夫人的亲生骨肉呀。
若不是小姐提前洞察了一切，那等待小姐的可是万劫不复。
这个时候，夫人难道不应该给尹小姐足够的教训吗，夫人这个时候想的居然是保住尹小姐的声誉。
那大小姐怎么办！
她甚至不敢呼吸得重些，生怕引起了大小姐的伤心事。
顾泠心却突然笑了。
“你怎么连喘气都停下了，莫不是得了病？”
顾泠心随手抄起白芍的一只手，“医术我也学过一些，可以给你看看。”
白芍见顾泠心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才慢慢吐了口气，“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顾泠心当然知道，白芍没事，不过是找个由头，让气氛放松些罢了。
“那便是最好了。”
白芍想说些什么，可是却无从说起。
她虽然只是个丫头，可是从小就在自己母亲跟前长大，后来更是直接去了庄子上，无拘无束，可以说，她的日子一直是过得极舒坦的。
小姐作为侯府的大小姐，原本应该是要比她幸福一万倍的。
可是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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