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下来。
兰嬷嬷说的都是大实话。
可是实话往往是最伤人的。
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一时糊涂，做了那么多事情让泠心伤心。
可是现在她是真心为泠心着想的。
北地离大宣遥远，胡人对大宣人也抱持敌视态度。
若是顾泠心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葬身胡族，再也回不来。
她不想失去女儿！
“可是，可是胡族真的很危险。”
兰嬷嬷见侯夫人终于听进去了，立刻松了手扶侯夫人坐回椅子。
“夫人，小姐现在需要的，不是阻止她的人，而是支持她的人。”
“她还是个孩子，哪里能辨得清对错！”
“夫人像小姐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成婚了。小姐如今已经十六，可以为自己负责了。您只要站在后面支持，便好了。”
兰嬷嬷看侯夫人这样无助，心中也不好受。
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侯夫人这样一错再错下去。
夫人与小姐最开始起冲突，便是因为夫人觉得小姐需要学规矩。
兰嬷嬷作为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
夫人不过是被尹莲塘带歪了。小姐回来那天生气掀翻桌子，哪里是因为没有规矩，不懂待客之道。
分明是因为夫人对小姐的一再漠视。
如今母女俩已经有了隔阂，夫人若想弥合，自然要做小姐身后那个坚定的支持者。
侯夫人看看兰嬷嬷坚定的神情，有些犹豫。
“这么做真的有用？那可是北地！九死一生！”
有强壮士兵，彪悍民风的北地。
若是顾泠心出了什么意外，她怎么后悔，都是来不及的。
她是想和顾泠心缓和关系，但若是顾泠心回不来，什么都没用。
“夫人以为，您阻止，小姐就一定不会走了吗。若是担心，就该想办法帮小姐一把。”
侯夫人看看兰嬷嬷，沉思片刻。
“对，我应该想办法帮泠心！”
说着，侯夫人来到桌案前，铺开信纸，书写起来。
兰嬷嬷看着侯夫人书写的内容，放下心来。
夫人总算是听劝了一回。
——
天光渐明，顾泠心便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
昨日，她已经与永安侯说明了自己的去向，但是却没有告诉侯夫人。
自从那次从青黄山回来，母亲对她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变。
顾泠心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去往北地到底是危险的。
若是侯夫人知道这件事，怕是要死命拦着。
自己不如趁着侯夫人还不知道，早些离开。
白芍沉默地跟在顾泠心身后。
顾泠心心中叹气，白芍自从昨日求自己无果，便一直是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她实在有些忍不住，转过身来。捏了捏白芍的小脸。
“怎么还苦着脸，不是都已经接受了吗？”
白芍也不挣扎，任顾泠心掐着，眼眶里的泪水却越积越多。
“小姐，白芍好后悔，若是当年能跟着小姐一起上山，学个一招半式，现在也不至于留在侯府担心。”
顾泠心有些惊讶，随即微笑。
“你这丫头，是觉得我一定会葬身北地？”
白芍一惊，连连摇头，“呸呸呸，小姐不要胡说。”
顾泠心拿出手绢，把白芍的眼泪擦干。
“我可是晴洛山主的关门弟子，就是现在中了毒，也不至于直接殒命北地吧。”
白芍眨了眨眼，好像，有点道理。
“你对你家小姐是不是也太没有信心了。”
白芍一时间有些绕不明白，小姐说得好像对，但是又好像有点问题，可她说不上来。
“所以，你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吃好睡好，替我守好水心阁，别再让别人霸占，就是最重要的了。”
白芍瞬间就想起了之前尹莲塘的诸多行径，立刻打起精神。
“小姐放心，我一定替您守好！”
顾泠心捏捏她的脸蛋，“这才对嘛。”
——
两人经过含芳院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个时辰，侯夫人应该还在休息，若是惊扰了侯夫人，免不了又是一场闹剧。
可是，顾泠心没想到的是，行至正院，她发现侯夫人和永安侯正端端正正坐在正厅，见她经过，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这就尴尬了。
白芍身上背着包裹，顾泠心还是一身出行打扮，怎么看都像是要不辞而别。
“父亲母亲，今日起得好早。”
顾泠心讪笑两声，准备回水心阁。
她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从水心阁绕到正院出门。
直接跳墙出去不就行了。
“等等。”
开口的是侯夫人。
“母亲，不知何事呀。”
侯夫人指指自己身旁的凳子，“既然起了，便一起用个早饭吧。”
“这就不……”顾泠心想开口拒绝，却发现之前不怎么和谐的父母，此时动作一致地看向自己。
“好吧。”
父母之命不可违逆。
她在京城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大家闺秀，总不能在这最后关头出了岔子。
顾泠心给白芍低了眼色，让白芍先把包袱拿回去，自己则往正厅里走。
“包袱便在正厅放着吧，一来一回的，取用也麻烦。”侯夫人再次开口了。
顾泠心倏地抬头看向侯夫人，眼中的惊讶难以掩饰。
一顿饭下来，三个人吃的都很沉默。
只是，过程中，侯爷与侯夫人不停给顾泠心夹菜。
顾泠心心里的疑惑越积越多。
永安侯这样，她可以理解，可是侯夫人也这样，她却有些看不懂了。
她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既然吃完了，就别干坐着了。”永安侯看了一眼放下筷子的顾泠心。
顾泠心以为是在给自己递话，立马起身，“那女儿先告退了。”转身就要往水心阁走，落在正厅的包袱都忘拿了。
永安侯回头看了一眼侯夫人。
侯夫人只能无奈开口。
“你上哪去，不是要出门嘛？”
顾泠心僵硬回头，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
侯夫人却上前一步拉住了顾泠心的手，带她往正门走。
“北地与大宣气候不同，要注意添减衣物，你还中着毒，小心着些。”
永安侯则沉默地跟在两人后面。
白芍虽然有些惊讶，但已经明白过来，立马拎起了顾泠心的包袱，跟在身后。
“每到一处，记得给家里来信。我已经给你外公家写了信，你大舅舅和二舅舅都会帮忙留意着你的毒，若是找到了类似的，会给你寄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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