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三人请战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浮现出自己反复叮嘱他们不可贪功、不可恋战的画面,心中满是悔恨与自责。
“是我,是我没有管教好他们。”他声音沙哑,语气沉重,“我早就察觉到有些弟兄变得自傲,早就提醒过他们战争的残酷,可我却没有及时制止,没有加强军纪,才让他们付出了这样惨痛的代价,才让咱们护国军失去了三位忠勇的弟兄……”
“连长,这不怪您。”一名老兵走上前来,眼眶通红,“是陈三他们三个太心急,太自傲,不听您的命令,才会中了清军的埋伏。他们虽然死了,可他们的忠义,他们的骨气,永远是咱们护国军的榜样!”
张好古眯着眼睛,目光望向青石崖的方向,眼神中渐渐恢复了沉稳,却多了几分坚定。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语气严肃而沉重:“传令下去,全军哀悼三位弟兄,找回他们的尸首。另外,即刻整顿军纪,重申作战规矩,任何人不得贪功冒进,不得违反战场纪律,违者,军法处置!”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山风依旧凛冽,可护国军的营寨里,却多了几分凝重。三位士兵的死,像一盆冷水,浇醒了那些自傲的官兵,让他们终于明白,战争从来不是儿戏,轻敌与傲慢,只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让他们更加清楚,他们心中的信仰,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轻易就能实现的,需要无数人用鲜血和生命去守护。
张好古再次立在山坳里,目光望向远方的群山,望向青石崖的方向。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艰难,清军一定会加大围剿的力度,可他不会退缩,护国军的弟兄们也不会退缩。
三位弟兄用生命诠释了忠义,用热血点燃了信仰,他们的精神,会永远激励着护国军的每一位弟兄,继续在这片大山里,与清军周旋,与命运抗争。
不久后,水师的人终于不畏艰难,将一批鱼肉送到了山里。弟兄们看着这些新鲜的鱼肉,没有了往日的欢喜,反而想起了陈三、赵武、孙毅三人——若是他们还在,便能一同分享这份年味,一同期盼着没有战争的那一天。
除夕之夜,山间的营寨里升起了篝火,弟兄们煮着鱼肉,喝着简陋的浑酒,没有人说话,气氛凝重而悲伤。
张好古端着一碗米酒,走到三位弟兄的衣冠冢前,将米酒洒在地上,轻声说道:“陈三、赵武、孙毅,三位弟兄,今日是除夕,弟兄们给你们带了鱼肉,带了米酒。你们放心,你们未完成的心愿,弟兄们会替你们完成;你们守护的信仰,我们会用生命去坚守。
总有一天,我们会驱逐清狗,兴我大明,到那时,我再带着弟兄们,来给你们敬酒,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篝火跳动,映照着张好古坚毅的脸庞,也映照着无数护国军士兵坚定的眼神。青石崖畔的忠魂,仿佛在这一刻,与他们并肩而立,一同望着远方的星空,一同期盼着那个山河一统、国泰民安的明天。
寒风中,“大明万岁”的呐喊声,仿佛再次在群山间回荡,穿越了风雪,穿越了岁月,诉说着一群普通人的忠义与坚守,诉说着一个民族不屈不挠的抗争与希望。
而这片大山,这片浸染了鲜血与信仰的土地,也终将见证,这份忠义,这份信仰,终将如星火燎原,照亮黑暗,迎来光明。
此时的春节是压抑,并没有因为节日到来而快乐,都是因为这可恶的战争,张好古也喝了一些酒,他并没有早早睡去,不是说守岁,他又想起了那可怜的人儿。
孤独,并不是一个人就会感到孤独,而是没有那个人的陪伴才会觉得孤独。
他不知道那两个姐妹在地下会不会想着他,他反正想着她俩,他突然觉得羡慕那姐妹两个,她俩相互陪伴着去了另一个世界,闷得时候可以说说话,而自己呢?
北风又吹过,像你从前轻叩的节拍。我数着吹进洞里的落叶发呆,想问天堂的你们,还好么?
没有你俩的晨昏都好慢,月光漫过空荡的山道。
茶凉了已是第三遍,再也等不到你,递来的暖。
听说天堂没有寒夜
没有未说完的告别
可我总看见,你转身时的眼
藏着不舍,落在我影子里的缺
我把思念折成纸鸢
让风捎向遥远的云端
不求回应,只愿你安
天堂的你,是否也会
偶尔,把人间的我惦念
雨落时,是你在轻叹么
雪飘时,是你在回望么
这漫长的思念里
我一遍遍追问,一遍遍期盼
天堂的你,还好么
没有我在身边,是否
也有细碎的温暖,伴你岁岁年年
张好古动笔写了出来,又把没干的纸揉成一团,扔在角落。
重新又写了一张。
云深路远,梦底逢清颜。
一缕幽思牵岁晚,风里谁传轻叹。
尘间旧影犹温,星河隔却晨昏。
漫寄心香数瓣,遥思岁岁安魂。
此时的张好古心情是低落的,殊不知,灾难又一次悄悄降落在他身上。
战中的济南城,已是摇摇欲坠,火炮由于频繁的使用,大都不能用了,就是连那火药也是没了,本来就不多的鸟铳,现在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箭支倒是还有,都是清军射进城里,有妇人们捡起能用的送到城头来,可是射手却是急缺,经过连日的战斗,那些射手,两臂已是张不开弓,射不了箭,胳膊都是酸肿,抻伤了筋骨,拿箭的指头肿的如同胡萝卜,是那种发亮的肿,甚至有的射手已经破皮了,不再肿了,可是比肿着的时候更疼,是那种钻心的疼,十指连心啊!
就这样,清军攻城时,还是颤抖着双手,去拿起弓箭,射向敌人。
城头上的硝烟尚未散尽,浓烈的火药味混杂着血腥气,呛得人胸口发闷。放眼望去,早已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身影——士兵们或拄着断裂的长枪勉强支撑,或裹着渗血的布条蜷缩在城垛后,断臂残肢与破损的兵器散落各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惨烈。
就连布政使张秉文、巡按宋学朱、按察使周之询等一众朝廷高官,也早已褪去了往日的官威,个个有伤在身。
张秉文左臂被流矢擦伤,鲜血浸透了藏青色官袍,却依旧扶着城砖,目光坚毅地望着城外,声音沙哑地调度着残存的兵力;宋学朱额头缠着厚厚的白布,血迹从布边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他不顾头晕目眩,一边安抚士兵,一边核对城防缺口;周之询则被碎石砸中了右腿,行走不便,便坐在城楼上,调度自己负责的官兵。
他们本是养尊处优的文官,此刻却与士兵们并肩作战,没有一人退缩。城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与碎纸,映着众人苍白却坚定的脸庞,纵使满身伤痕,眼底的坚守与不屈,依旧撑起了这座孤城最后的防线。
往日里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此刻早已褪去锦袍玉带,身着染血的甲胄驻守在城墙之上。他们曾终日流连于府中亭台,闲品茗茶、醉赏歌舞,从未经受过刀光剑影的磨砺。
可如今敌军压境,城破在即,家国危亡之际,无人退缩。平日里握惯了玉杯的手,此刻紧攥着冰冷的兵器,奋力抵挡着敌军的猛攻。
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他们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浸透了衣甲,脸上沾满了尘土与血污,却依旧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守护着身后的济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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