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有中意的人家？”王熙凤问道。
说到这个，贾珍眼睛都亮了，他满脸都是笑，“有了，是营缮郎秦业家的女儿。”
果然是秦可卿啊。
前世阿凤与可卿交好，是知道她与贾珍之间那点子猫腻的。
若非如此，秦可卿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丧了命。
怎么今生这两人还要继续这点孽缘吗？
王熙凤问道：“就已经定下来了吗？
这营缮郎的品阶可不高啊，他家的女儿能配得上我们蓉儿？”
贾珍笑道：“姑姑，话可不能这么说。
都说娶妻娶贤，是要看家世，可也不能只看家世。
这秦家的女儿你是没见过，只要你见了，定也会喜欢的。”
王熙凤看着贾珍说起秦可卿来两眼放光的样子，很敏锐地就觉得这事儿不大对劲。
这个大侄儿该不会已经看上这个儿媳妇了吧。
而且正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才给蓉儿娶了她回来。
王熙凤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不然前世秦可卿和自己嫁入贾家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按理说小夫妻新婚的时候都感情正浓，两人怎会一直都没个孩子？
她想起前世秦可卿给她提起贾蓉时，说过两个人互敬互爱，从未红过脸。
这两口子在一起哪有不磕磕绊绊的，除非……除非不是真得两口子。
想到这里王熙凤心里一惊，她一直以为秦可卿是嫁给贾蓉之后才和贾珍有了私情。
可现在看来，似乎贾珍为贾蓉娶这个媳妇就是另有所图。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贾珍，见他说起秦可卿来两眼放光，嘴角带笑，那种欢喜是发自心底的，这确实不像是提起一个儿媳妇该有的样子。
王熙凤不死心，又问了一句，“珍儿就已经决定和秦家定亲了吗？
我这里可是认识好几个家世模样都很好的姑娘，你就不再给蓉儿考虑考虑？”
贾珍笑道：“多谢姑姑好意，我们两家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过几天就要去合八字了，这事儿也就不劳你费心了。
只等着蓉儿成亲的时候过来喝喜酒就是了。”
王熙凤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一步，看来是拦不住了。
她心中不免有些郁郁，难道可卿这一世和贾珍的孽缘是拦不住了吗？
王熙凤也没了再和贾珍继续聊下去的心思，站起身来，“好了，我该说的也都说到了。
你找个合适的时候把人辞了就是。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贾珍也跟着起身送人。
刚到院子门口，正好贾蓉回来了，看见王熙凤，恭恭敬敬站在那里喊了声“姑祖母。”
王熙凤立住，打量了一下贾蓉，确实是人如其名的，一张芙蓉面，随了他早逝的娘。
如果贾蓉他娘还活着，必定能看出贾珍给儿子说的亲事当中的猫腻吧。
她不禁又联想到贾琏，上辈子不也正是没了娘，由得王氏牵线娶了自己嘛。
孽缘，也是孽缘。
果然还是有娘的孩子像个宝。
晚上回到家，用过晚饭后，林如海握着黛玉的手练字，团哥儿在一旁趴着看，圆哥儿则抱着一个大桃啃得香甜。
王熙凤想着林如海管着吏部，想必对官员们的情况也都熟悉，随口问道：“大爷可听说过秦营缮郎？”
“秦业？”林如海头也不抬地问道。
“正是这个名儿。”
“知道，你怎么想起来问他？”林如海给黛玉写了一个“黛”字，让她看着练习。
因为“林”和“玉”笔画少，黛玉已经写的很好了，“黛”较为复杂，她总是不是多一划就是少一划的。
王熙凤捏着小银叉，插起一块切好的桃儿，送到林如海嘴边，“今天去宁国府，听说珍儿要和他家议亲，所以问问看。”
林如海接过银叉，把桃子送入口中慢慢咀嚼，想了想方说道：“你可知道秦业为何一把年纪了还只当了个营缮郎吗？”
“能力不行？”王熙凤问道。
林如海虽然嘴角含笑，但是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
王熙凤好奇心起，揪着他的袖子追问道：“到底是如何，大爷与我说说。”
林如海看了看桌案那边的三个孩子，旁边有丫鬟们看着，他拉起妻子的手，两个人走到院子里去说。
虽是夏天，但是晚风中还是带了一丝清凉。
夫妻二人在夜色中赏着缸里的荷花，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见左近无人，林如海才说道：“这位秦营缮郎已经年近花甲，却只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年幼的儿子。
而他所谓的女儿也不并不是亲生的，是从外面抱来的。”
关于秦可卿的这点身世，前世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所以王熙凤也是知道的。
她点点头，“嗯，所以呢？”
林如海继续说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嘛。
他本来是有妻有女的，结果他为了巴结他当时的上峰，卖女求荣。
好好的一个官家女儿，非要送给上峰做妾。
关键是这个上峰当时已经年过五十了，他把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儿送过去，简直一点父女之情都不顾。
这也就罢了，怎知那位上峰是有怪癖的，喜欢在房事的时候用刑……”
“用刑？！”王熙凤听得目瞪口呆，真是闻所未闻的奇葩事啊。
林如海看见妻子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还该不该讲下去，没得污了她的耳朵。
王熙凤见林如海不说了，急忙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爷继续啊。”
林如海只得说道：“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我也不想你去听这等腌臜事。
不过你既然想知道，我就说说，听过忘了便罢。
最后秦营缮郎之女竟这样被那个人折磨死了，他妻子得知此事后也疯疯癫癫的，过了没一两年，也就随着女儿去了。”
“那位上峰呢？受到惩罚了吗？”王熙凤问道。
“没有。
虽说是死了人，但毕竟是个妾室，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掉池塘里了。
赔了秦家许多银子，这事也就作罢了。”
“啊……”王熙凤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虽然事情真相没有出来，但是很多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业的上峰也一直没有再得到重用，而且怎么说也是出了桩丑闻，过了没几天他就告病还乡了。
而秦业的所作所为也导致断送了他自己的仕途，能把女儿送到上峰家做妾的，而且出了人命用银子就能摆平的人，天家怎会重用呢？
能保留他现在的职位都已是仁慈了。”
王熙凤默默点了点头，天子用人，也不仅仅是看能力，还是要参考这个人的德行的。
“那如此说来，他如今抱来的这个女儿想要说给宁国府上，也是存了别的心思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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