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浓墨的绸缎,将老巷的青砖黛瓦裹得严严实实。风卷着巷尾桂花的残香掠过,却吹不散空气里隐隐浮动的阴寒——那是引魂阵特有的邪气,像细密的针,扎得人皮肤发紧。
齐乐半蹲在瓷盆前,指尖捏着最后一张加固符。符纸边缘泛着淡金色的灵力光泽,他手腕微转,将符纸稳稳贴在梧桐芽外的光罩上。“嗡”的一声轻响,淡金符文与瓷盆边缘流转的银光瞬间交织,像织了层密不透风的网,连落在光罩上的夜露都被弹开,滚落在青石板上碎成细小的水珠。
“这里就交给你了。”他抬手摸了摸凤皇的头顶,金红色的羽毛带着温热的触感,蹭得他掌心发痒。凤皇偏了偏头,长长的尾羽轻轻扫过光罩,每扫一下,光罩上的银光就亮一分——它执意留下守着梧桐芽,圆睁的金瞳一瞬不瞬盯着巷口,连翅膀都半拢着瓷盆,像护着珍宝的卫士。
九尾狐蜷在齐乐的肩头,蓬松的尾巴绕着他的脖颈,尾尖那点暖红的狐火缩成了米粒大小,却恰好照亮他眼前半尺的路。巷口另一侧,蜚站在许轩身侧,腿上缠着夕刚用灵泉水浸过的布条,结痂的伤口仍泛着淡淡的黑气,可它依旧把背脊挺得笔直,背上的骨刺泛着冷冽的银光,像一柄柄藏在皮毛下的出鞘短刃,随时能刺向暗处的危险。
夕将一壶温热的灵泉水塞进齐乐的腰间,又把叠得整齐的驱邪符分给两人。符纸用红绳系着,贴在衣襟内侧能感受到微弱的灵力波动。“引魂阵里阴邪气重,符纸必须贴身放。”她声音压得低,指尖划过符纸边缘,“遇到傀儡别硬拼,先贴符定身——尤其是木傀,沾到它们身上的藤蔓就麻烦了。”
许轩这时正蹲在巷口那道黑色符号前。符号是用某种深色汁液画的,线条扭曲如蛇,在夜色里泛着淡淡的红光。他指尖凝出一缕细如发丝的灵力,轻轻戳向符号边缘——灵力刚触到符号,就被一股阴冷的力量弹开,连带着他的指尖都麻了麻。
“入口就在这下面。”许轩抬头,眉头微蹙,指腹蹭了蹭符号边缘的汁液,指尖残留着黏腻的触感,“符号的灵力还没散,应该是刚激活不到半个时辰,里面的傀儡可能还没完全集结。”
齐乐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破妄金光。白日里还只是柔和的银光,此刻在夜色中竟暴涨了几分,像一柄流动的银剑,握在掌心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暖意,连周围的阴寒都被驱散了些。“走。”他话音落,率先踏上黑色符号。
脚掌刚触到那冰凉的痕迹,地面突然“嗡”地一声震颤,符号里的红光顺着青石板的缝隙疯狂蔓延,竟在他脚下裂开一道半人高的黑缝。一股腥甜的腐气扑面而来,那味道像烂透的树叶混着铁锈,呛得人喉咙发紧,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小心脚下!”许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齐乐的胳膊,将他往旁边拉了半步。黑缝里的腐气越来越浓,借着九尾狐尾尖的狐火,能清晰看见下方缠绕的黑色藤蔓——藤蔓粗如手臂,表面爬满细小的尖刺,尖刺顶端泛着诡异的绿光,每过片刻就有一滴透明的蚀灵液从尖刺上滴落,落在缝底的青砖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青砖瞬间冒出黑烟,留下一个深褐色的小坑。
九尾狐突然从齐乐肩头跃下,四条小腿稳稳落在黑缝边缘的青石板上。它仰头叫了一声,尾尖的狐火骤然暴涨,化作一道赤色的火绳,像条灵活的蛇,缠在黑缝两侧的青砖上。火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既不烫手,又能驱散腐气,连藤蔓都因为这狐火的热力,往后缩了缩。
“用狐火当梯。”齐乐立刻会意,脚尖踩着温热的火绳往下跳。掌心的破妄金光瞬间凝成半透明的护盾,将扑面而来的腐气挡在外面——护盾上沾到的腐气化作白烟,很快就散了,只留下淡淡的焦味。
黑缝下方是一条狭窄的甬道,仅容两人并肩通过。脚下的青砖早已不是巷口的青灰色,而是变成了暗沉的黑褐色,像是浸透了陈年的血污,缝隙里渗着黏腻的蚀灵液,踩上去会发出“咕叽”的轻响,连鞋底都能感受到细微的灼烧感。齐乐下意识用破妄金光裹住鞋底,银光闪过,灼烧感才渐渐消失。
甬道两侧的墙壁上,嵌着无数筷子粗细的孔洞。每隔一会儿,就有黑色的丝线从孔里钻出来,那些丝线像活物般扭动,朝着几人缠来。夕早有准备,指尖夹着驱邪符,见黑丝冒头就往前一掷——符纸落在黑丝上,瞬间燃起淡蓝色的火焰,“滋啦”一声,黑丝化作白烟,连带着孔洞里都传来细微的嘶鸣,像是有东西在里面退缩。
“前面有动静。”许轩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极低。他指尖凝出一缕微光,那微光像萤火虫般,轻轻飘向甬道深处。可微光刚飘出去两丈远,就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斩断了。紧接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深处传来,每一步都踏得甬道青砖微微震颤,还夹杂着木头摩擦的“嘎吱”声,像是老旧的木门在风中晃动,听得人心里发紧。
齐乐立刻将掌心的破妄金光凝成长剑,银亮的剑身在夜色里泛着冷光,连空气都被剑刃劈开一道细微的气流。九尾狐跳到他脚边,九条尾巴同时扬起,尾尖的狐火连成一道赤色火墙,火舌跳动着,将甬道两侧的阴寒逼退了不少。
没过多久,三团模糊的黑影从甬道深处的黑雾里走了出来。等走近了,几人才看清——那是三具木傀。躯干是发黑的枯木,上面布满了龟裂的纹路,像是被虫蛀过的老树枝;四肢缠着碗口粗的黑色藤蔓,藤蔓上的尖刺泛着绿光,时不时有透明的蚀灵液从尖刺间滴落,落在青砖上留下一个个小坑;最骇人的是它们的眼眶,里面嵌着鸽蛋大的红色晶石,晶石里跳动着红光,正是之前阴傀眼眶里红光的源头,此刻在黑雾里看,像极了择人而噬的兽眼。
“是用建木残枝做的傀儡!”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呼,她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捏紧了驱邪符,“建木残枝本身就含着灵力,再裹上浸了蚀灵液的藤蔓——别被它们碰到,蚀灵液能直接耗损灵力!”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木傀突然动了。它手臂一扬,缠着藤蔓的拳头带着风声朝着齐乐砸来——那拳头比齐乐的脑袋还大,藤蔓上的尖刺几乎要擦到他的鼻尖。齐乐侧身急躲,同时挥起破妄金光剑,朝着木傀的胳膊劈去。
“铛!”一声脆响,剑刃撞上枯木的瞬间,齐乐只觉得虎口发麻,长剑竟被弹开了半尺远,再看木傀的胳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连龟裂的纹路都没加深。
“硬的不行,攻藤蔓!”许轩的声音及时传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指尖灵力一簇,符纸瞬间燃起淡蓝色的火焰。他手腕一甩,符纸精准地落在木傀胳膊上的藤蔓上——火焰刚触到藤蔓,就“滋滋”地烧了起来,藤蔓像被烫到的蛇,疯狂扭动着蜷缩起来,黑色的汁液从藤蔓断裂处渗出,落在青砖上发出刺鼻的腐味。
木傀的动作顿了顿,眼眶里的红色晶石突然亮了几分,像是在发怒。下一秒,更多的黑色藤蔓从它的躯干里钻出来,比之前更粗、更快,朝着许轩缠去。
就在这时,蜚突然扑了上去。它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些,腿上的伤口因为发力而裂开,渗出血珠,可它依旧没退——背上的骨刺骤然暴涨半尺,泛着冷光的尖刺狠狠扎进木傀的躯干。“咔嚓”一声,枯木裂开一道手指宽的缝隙,黑色的汁液顺着缝隙流出来,滴在蜚的皮毛上,瞬间烧出细小的洞。蜚却像没感觉到疼,依旧用身体顶着木傀,不让它靠近许轩。
“趁现在!”齐乐纵身跃起,破妄金光剑在掌心又亮了几分。他瞄准木傀的眼眶,狠狠刺了进去——剑刃穿过红色晶石的瞬间,传来“咔嚓”的碎裂声。红色晶石裂开的刹那,木傀的动作瞬间僵住,紧接着,它的躯干开始发黑、腐朽,像被狂风卷过的灰烬,短短几息就化作一堆黑灰,散在青砖上。
另外两个木傀见同伴被摧毁,眼眶里的晶石红光暴涨,同时朝着蜚扑来。蜚刚躲开左边木傀的拳头,右边木傀的藤蔓就缠上了它的后腿——蚀灵液瞬间渗进皮毛,蜚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却依旧死死咬着木傀的脚踝,不让它往前。
九尾狐的狐火突然绕到木傀身后,赤色火绳缠上它们的腿。火舌顺着藤蔓往上烧,逼得木傀不得不往后退。夕趁机冲上前,将两张驱邪符分别贴在木傀的躯干上——符纸刚贴上,就“嗡”地一声爆发出金光,像两道枷锁,牢牢钉住了木傀的动作。
“解决它们!”齐乐大喊着冲上前,破妄金光剑接连刺向两个木傀的眼眶。红色晶石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两个木傀同时僵住,紧接着轰然倒地,化作两堆黑灰,与之前的那堆混在一起。
刚喘了口气,甬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符文闪烁声,像是无数红色的小灯在同时明灭。紧接着,整个甬道开始剧烈震颤,墙壁上的孔洞里钻出更多的黑色藤蔓,密密麻麻的,像潮水般朝着几人缠来。
“阵眼在召唤傀儡,我们得快点!”许轩说着,率先朝着甬道深处跑去。他的指尖凝出一道微光,扫过前方的藤蔓,暂时逼退了那些缠上来的黑影。齐乐和夕跟在后面,蜚断后,背上的骨刺不断斩断缠来的藤蔓,黑色的汁液溅了它一身,却依旧没停。
跑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甬道突然变宽,眼前出现一个圆形的石室。石室的顶很高,看不到尽头,只有中央立着一根两人合抱粗的黑色石柱——石柱上刻满了扭曲的红色符文,符文里跳动着阴寒的灵力,顶端嵌着一块拳头大的红色晶石,晶石的光芒与木傀眼眶里的一模一样,正是引魂阵的阵眼。
石柱周围的地面上,还躺着十几具未激活的木傀,它们的眼眶里没有红色晶石,躯干上的藤蔓也没展开,显然是备用的战力。
“就是这里!”齐乐握紧金光剑,刚要冲上去,石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冷笑。那笑声沙哑得像磨过石头,带着说不出的阴寒:“想毁我的阵眼?没那么容易。”
几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站在门口。黑袍的材质很怪,像是用黑雾织成的,走动时没有一点声音,连衣角都不会飘动。他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一个“木”字符文,符文里泛着淡淡的红光,与石柱上的符文遥相呼应。他的手里握着一块黑色令牌,令牌顶端嵌着一块红色晶石,气息与阵眼的晶石完全一致——不用想,这就是昨晚操控阴傀的黑影。
“昆仑墟的人,终于肯露面了?”齐乐的目光落在那枚令牌上,声音冷了几分。他能感觉到,令牌里的阴寒灵力比昨晚那枚更强,显然眼前这人的修为,比之前的阴傀操控者高得多。
黑袍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举起令牌。指尖的阴寒灵力注入令牌的瞬间,石室里的红色符文突然亮了起来——地面上的十几具木傀眼眶里,同时亮起了红光,藤蔓从它们的躯干里钻出来,朝着几人围拢过来。与此同时,石柱上的符文也开始疯狂闪烁,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石柱里传来,像是要把几人身体里的灵力都吸走。齐乐只觉得胸口发闷,掌心的金光剑都暗了几分。
“蜚,挡住木傀!夕,帮我破符文!”齐乐大喊着,朝着石柱冲去。他得尽快毁掉阵眼,否则等木傀全部激活,他们就真的被困住了。
黑袍人见状,立刻挥起令牌。一道黑色光柱从令牌顶端射出,朝着齐乐的后背袭来。那光柱里的阴寒灵力浓得化不开,连空气都被冻得发颤。
“小心!”许轩几乎本能的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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