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里克这次干得漂亮。”
“是,斯大林同志。”
久违地,斯大林的脸上浮现出笑容。那是一个极为罕见的表情。他重新拿起库里克送来的报告,细细翻阅。
【由于轻敌导致的进攻失败,盟军的部队损失惨重,士气低落,眼看就要全线溃败。反观我们北方面军的战士同志们,在库里克同志的英明指挥下,士气高昂,对联盟与斯大林同志充满忠诚与信念。】
报告的下半部分,充斥着库里克惯常的自我吹嘘与功绩夸大,写着他如何在自己指挥下击退了敌军的进攻,又如何一路反攻至维普里。
【我们将在数周内攻占维普里——不,应该说是维堡——并继续推进至赫尔辛基,令芬兰重归伟大的俄罗斯怀抱。】
这份报告的措辞,已经不再掩饰胜利的自信。甚至连城市的名字都刻意用俄语称呼“维堡”而非芬兰语“维普里”,仿佛胜利已成定局。至于他那满纸的狂言与浮夸的幻想,连多说一句都嫌浪费唇舌。
斯大林当然不是盲人或聋子,他清楚库里克在夸大其词。但这毕竟是苏军在冬季战争之后,第一次迎来“胜利”的曙光。或许正因如此,他的脸颊上也微微泛起红光。
“所以说啊,沙波什尼科夫同志,人啊,终究要学会信任。尽管包括你在内的许多人都曾嘲笑过库里克,但他最终用事实证明了自己。”
“......这全是斯大林同志英明领导的结果。”
沙波什尼科夫说得恭敬,但心中却暗暗冷笑。斯大林与“信任”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本身就像冰与火一般格格不入。他甚至怀疑,这次所谓的“功绩”,是否又是库里克一如既往地将下属的成果据为己有。
不过,想到这里他又耸了耸肩。
反正,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库里克真能拿下维普里,那也是苏军的胜利。对于身为总参谋长,却迟迟未能在战场上取得像样成果的他而言,这消息无疑值得庆贺。更何况,这时候说些不合时宜的质疑话,只会让斯大林的笑容重新凝固。
“如果库里克同志真的能攻占维普里,那么整个东线战局都会动摇。我们必须趁此机会扭转战局,将主动权夺回来。”
“战线这种东西,一旦出现缺口,就会越裂越大。沙波什尼科夫同志,去告诉伏罗希洛夫与布琼尼同志,让他们继续在前线施加压力,不要停下。”
尽管伏罗希洛夫和布琼尼仍旧没有突破盟军的防线,但在华西列夫斯基与朱可夫这些新锐将领的辅佐下,他们的表现已经比冬季攻势时好上太多。若是维普里真的陷落,波兰方向与xxx方向或许也能传来好消息。
“只要铁木辛哥那边再给力一点,就完美了。”
斯大林心中想着。
当然,他自己也明白,要铁木辛哥“给力”,几乎是在奢望。
铁木辛哥此刻正被派往高加索山区,那片土地崎岖险峻,被称为“帝国的脊梁”。他必须突破狭窄的里海沿岸通道。
那是自古以来的战略要地,如今却被凯末尔庇佑下的奥斯曼军严密封锁。为了寻找突破口,铁木辛哥几乎成了苏联版的“马谡”,被迫在群山间发动艰苦的山地战。
斯大林并非毫无良知,他知道铁木辛哥已拼尽全力,若再苛求,只会显得冷酷无情。
“无论如何,法国的崩溃已成定局。为了守护苏维埃联盟,我们必须在此战中赢得真正的胜利。”
法国若倒下,意大利与西班牙也支撑不久。那时,整个轴心国阵营中,能与世界为敌的,就只剩苏联、日本与美利坚新政府了。可三方之间距离遥远,彼此根本无法提供有效支援。
斯大林在心中冷笑。
更何况,他们也从未打算真的互相援助。
麦克阿瑟与日本军部的强硬反x立场,早已众所周知。那些法西斯主义者,只不过在战争初期,为了胜利而暂时与苏联结盟罢了。真正让他们坐在一张桌上的,是法国的拉罗克,这位极右翼的政治军人,曾以铁血手腕维系着这场怪异的同盟。
可如今,一旦拉罗克倒下,这脆弱的联盟也将土崩瓦解。
届时,轴心阵营虽不会立刻分裂,但苏联、日本与美国新政府必然各自为战。到那时,苏联将不得不独自对抗整个欧洲,那将是血与铁淬炼出的孤绝之战。
“所以,库里克必须成功。”
只有他能在北方打出一个缺口,扭转这场战争日益倾斜的天平。只有他能在持久战的泥潭中,为苏联赢得一口喘息的时间,哪怕只是为了在未来的谈判桌上,换回失落的帝国领土。
此时斯大林的雄心,已与趁法兰西拖住联合国之时,收复旧沙皇的全部疆域相去甚远。身为现实主义者,他也很清楚:在这乱世,能苟延残喘已是胜利。
至于誓言要亲手处决斯大林的汉斯,对苏联厌恶入骨丘吉尔,以及流亡中的托洛茨基,他们会如何看待这一切,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就在此时,遥远的北方战线,另一场风暴正悄然酝酿。
“莫德尔司令,苏军已经进入射程!”
“嗯。曼纳海姆司令,攻击准备是否完成?”
“无需多言。”
“很好。施陶芬贝格上尉,传令——全线进攻。”
“是,长官!”
炮火轰鸣。
库里克口中的“胜利”,就像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而斯大林,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还得等上好一阵子了。
......
轰隆——!!
“?!”
“前方发现八八!”
数十万苏军,毫无察觉地陷入陷阱,正浩浩荡荡地涌入维普里城内。
然而,就在他们昂首前进、以为胜利在望的那一刻,盟军的铁锤,那象征惩罚的天雷,终于落下。打头阵的KV-1重型坦克被一发德制88毫米pak 36反坦克炮正中,轰然爆炸,炮塔如脱缰野马般飞上半空。
“全员——开始攻击!”
“让那些俄罗斯杂种见识一下斯堪的纳维亚的力量!”
“把那些畜生一个不留地送进地狱!”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在莫德尔与曼纳海姆的指挥下,在化作维普里格勒的城镇巷战地狱中,芬兰与德军的士兵从楼宇、废墟、教堂的破窗中倾泻出无数子弹。毫无戒备的苏军瞬间陷入弹雨。
轰隆!咣!轰——轰隆!
早已设伏的炮兵团同时开火。成千上万门德国制造的火炮怒吼着吐出火舌。
改进型10.5厘米leFh 18、15厘米重榴弹炮sFh 18、21厘米迫击炮m?rser 18、以及被称为“地狱风琴”的多管火箭炮喷烟者,如狂暴的雷神之怒,将大地化为火海。
“突击汉斯,齐射!”
轰——!!
以四号坦克底盘搭载15厘米sIG 33重步兵炮的“突击汉斯”,虽然射程有限,却凭借强悍的火力与“黄蜂”(wespe)、“大黄蜂”(hummel)等自行榴弹炮一同开火,炮口炙热到通红。
“Feuer!”
轰隆!
连停泊在维普里港口的德国战列舰“俾斯麦号”在内的舰炮,也加入了这场杀戮的合奏。巨舰的炮声震碎了云层,海港的波浪被震得倒卷。
“啊啊啊!”
“我的胳膊——!”
“伊万死了!”
“连长同志,敌人的火力太强了!”
“cyka 6лrть!陷阱!这是该死的盟军陷阱!他们要把我们全部宰掉!”
那些信任库里克将军、押注胜利的苏军士兵们,几乎来不及还击,便被子弹、炮火、炸弹和高空俯冲而来的“女武神”战斗机与“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吞没。
“哈......哈......这儿应该安全......”
嗒嗒嗒嗒嗒——
“?!”
“该死的混账——!”
轰隆!!
爆炸几乎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苏联的步兵被撕成碎片,坦克像玩具般被掀翻。芬兰军在街角、下水道、废墟中埋设的“歌利亚”遥控炸弹,给了这场屠杀最后一笔火焰的印记。
“撤退!快撤退——!!”
仅仅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不到,便有十万苏军化作焦土上的尸骸。
这种场景,只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壕中才曾出现过。恐惧击碎了苏军的意志,他们的精神防线像玻璃一样崩塌。哀嚎、呻吟、哭喊交织,他们丢下武器,夺命狂奔。
“我不要死——!!”
连本应镇压后退的政治委员,也失去了勇气。
此刻的维普里,已不是战斗,而是屠宰。那是无差别的、机械的屠杀。
“苏联杂种在逃!”
“一个都别放跑!让他们知道,侵犯索米(芬兰)的代价!”
“明白,库伊瓦莱宁上士!”
“好,全体前进!哈卡佩莱(hakkapeliitta)!”
“哈卡佩莱——!!”
“哈卡佩莱”,即“哈卡佩利塔”,为芬兰骑兵的古老战斗口号,自三十年战争以来象征着芬兰民族的战吼。
然而,对苏军而言,这场梦魇还未结束。盟军没有任何打算让他们撤出维普里。
芬兰军率先从暗处冲出,随后英国、德国、瑞典志愿军从各栋建筑间蜂拥而出,堵死了所有退路。子弹与火焰,再次将他们的尖叫掩没。
“妈呀——!!”
“斯大林同志!列宁同志!马克思同志!我以后一定听话!求求你救救我!”
对苏联军人来说,这已是人间炼狱。
“伤亡突破二十万!”
“通知费久宁斯基(nвa?h nвa?hoвnч Фeдю?hnhcknn)同志,让他开辟退路!否则进入维普里的部队会全军覆没!”
“不行了,科涅夫同志!与第二突击集团军失去联络!”
“该死!我早就说过,从他们那么顺利撤退开始,就该警觉!”
“司令同志,我们该怎么办?!”
“我......我......天哪......”
向斯大林夸下海口、誓言要将“维普里”改名为“维堡”的库里克将军,此刻只能呆立原地。
对他而言,这不仅是战败,更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真正的梦魇。
......
“必须放弃对维普里的攻击,立刻撤退整顿部队。”
那是维普里惨败的翌日,一场可称为“惨败”的大溃败之后,北方面军司令部召开了紧急会议。压抑而阴沉的空气弥漫整个指挥所。伊万·科涅夫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短短一天之内,我们伤亡了大约三十八万人。北方面军一百万人之中,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士兵死伤。这是事实。”
维普里,也就是芬兰的维堡,自古以来便是圣彼得堡(列宁格勒)的北方门户。如今,这座城市成了血肉的泥沼。如果当初投入战场的兵力再多一些,那么北方面军或许早已被判定为“全军覆没”。那样的损失,足以摧毁一个集团军的意志。
“在损失进一步扩大之前,我们必须撤出战线,准备应对可能的盟军反击。”
科涅夫的提议得到了安德烈·弗拉索夫和马基恩·波波夫(mapknah mnxanлoвnч Пoпoв)等高阶军官的点头同意。此刻,他们都清楚,这才是唯一理智的选择。
“不可能撤退。”
“司令同志!”
说这话的,是格里戈里·库里克,那位被后世史家称为苏联苏军“最糟的元帅”的男人。
即便面对科涅夫近乎悲鸣的恳求,库里克仍拒绝放弃维普里。确切地说,他不敢放弃。
“我可是亲口向斯大林同志保证,维普里很快就能拿下的!”
那是他自己的狂言,如今却成了锁住命运的枷锁。若此时撤退,失去部队也就罢了,他本人也将失去一切。
欺骗那位渴求胜利、偏执多疑的领袖,其后果绝非“降职”或“褫夺勋章”那么简单,极可能是被打入西伯利亚的古拉格劳改营,永世不得翻身。
为了逃避那样的末路,库里克只能选择继续进攻。
“司令同志,请重新考虑。”
“是的,维普里的防御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坚固与残酷。以现有兵力,攻下去只会造成更大伤亡。”
但这些劝谏对库里克而言,不过是蚊鸣。他早已听不进任何话。而对科涅夫等人来说,此刻唯一重要的事,是阻止更大的灾难发生。哪怕赢不了,也不能再输。
“都给我闭嘴!苏维埃的命运掌握在我们手中!区区一次失败就让你们变成胆小鬼了吗?你们也配称苏军军官?!”
“同、同志......”
“兵力不够?那就再征调!给我把列宁格勒的预备队带过来!必要时,连防御部队也拉上!”
“可......戈沃罗夫(Лeohn?дАлekca?hдpoвnчГo?вopoв)同志和列宁格勒防卫司令部恐怕不会同意——”
“若他敢拒绝,就以抗命罪逮捕!我是元帅!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元帅!除了斯大林同志,没有人能命令我!”
“见鬼......”
科涅夫仰头咒骂,额头的青筋暴起。房内其他军官也同样沉默。愤怒、绝望、无能为力的混合气息像霜一样冻结在空气中。
“斯大林同志希望我们攻下维普里!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们都必须做到!听清楚了吗?!”
没有人敢再出声。此刻的库里克,已经疯了。谁也不敢阻止他,正如没有人能阻止即将开始的又一次血腥屠杀。
与此同时,数千公里之外,柏林总理府的会议室里却传来低沉的笑声。
“呵呵,库里克终于闯下大祸了。曼施坦因总参谋长,增援部队准备得如何?”
“报告总理,明日即可分批开赴芬兰。”
“很好。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们的反击是如何崩溃的了。”
对于德军与芬兰方面的联军而言,这无疑是一场天赐良机。苏军的盲目进攻,将再次为他们献上一次辉煌的“战略反扑”。
而在维普里那片被炮火烧焦的大地上,又一轮悲剧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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