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动静太大，连村里的狗都被惊得汪汪直叫。
随着朝廷衙役越走越近，百姓们也越发紧张，眼神紧紧地盯着官差手里的红纸，心里都祈祷着考中的是自家的娃娃。
不多时，差役们在青砖大院前站定。为首的差役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
“许家听令！贵府许毅高中县案首，特来报喜！” 那声音十分洪亮，清晰地钻进了在场百姓的耳中。
下一秒，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许大山一家。
他家孩子从前连上学的银子都没有，还能高中？？？
可很快就想起来，许毅是从县城回来的孩子。
这么一想，自家孩子都是跟着村里的夫子学习，比不上人家也实属正常。
不气，不气。
呼-
张家二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的手掌还搭在许大山的肩膀上。他刚才还劝许大山别抱什么希望，说不可能是许家孩子考中，可现在这..这...
宋婉宁眼里满是笑意，悄悄凑到女儿耳边轻声说：“我就知道你爹爹是最棒的。”
许大山也被这份惊喜惊得双手颤抖。
虽说老二走之前就提过，但亲眼见到官差送喜报，感觉还是截然不同。
他家祖上数十年都没出过考中案首的人，这回可真是扬眉吐气了。
“哎呀，你家老二可太有出息了，这可是案首啊，真真儿光宗耀祖！”
“凤仙，你可真有福气，生了这么厉害的儿子。”
反应过来的乡亲们纷纷出言恭贺，同时眼睛还盯着为首官差的身后，只见同行人手里还拿着一份红艳艳的喜报。
接喜报之前，许大山赶忙用手帕擦了擦手，随后又把因激动呼吸而再次出汗的手心在衣裳上用力抹了抹，这才敢伸手去接。
差役将一封盖有官府大印的喜报郑重地交到许大山手中。
喜报用红色纸张制成，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详细地记录着许毅高中县案首的喜讯。
随后，差役又从身后拿出几匹鲜艳的绸缎和几封赏银，说道：“这是朝廷的赏赐，望许家继续勤勉，培养出更多人才。”
泛着光的银锭子让其他百姓馋得直流口水。大家早就听说大银子又亮又好看，可这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心里不禁想着，咋就不是自家儿子考上呢。
“谢谢朝廷，谢谢县老爷，谢谢陛下。” 许大山急忙道谢。
官爷带来的东西太多，许大山招呼着许远：“快跟我把赏赐都搬进去。”
“还有喜报，能是谁家的呢？”
“该是我家文远的吧。”
“别琢磨了，人家老二是在县里学的，咱们村连个正经的夫子都没有，估计是别的村的。”
村民们议论纷纷，哪知官差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哐哐哐 ——”
穿透力极强的锣声再次响起。在村民的期待中，为首的差役再次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许家听令！贵府许旺高中次案首，特来报喜！”
随着这一声喊，现场瞬间陷入寂静。那些张嘴的、抬腿的、正想讨论的人，好似突然被点穴一般，姿势被定格住了。
所有人都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还没从这接二连三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几秒钟后，人群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惊呼声。
“这…… 这怎么可能！”
“许家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啊！”
“两个孩子，一个案首，一个次案首，这可是咱们村有史以来头一遭啊！”
“许家爹娘可真是有福气，以后怕是要享清福喽！”
“什么以后，你瞧瞧这大院子，早就享清福喽。”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满是惊叹和羡慕。
许大山被这消息冲击得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手里端着的几个金元宝滴溜溜地滚到了脚边。
在一门双案首的巨大荣耀面前，几颗光滑的银锭子都没那么吸引人了。
许凤仙在一旁又哭又笑，一边抹着眼泪。
许大山几乎是被许远搀扶起来的，秋秋则急忙把银子捡回到红木盘上，端到婆母身边。多亏许远往常就沉默寡言，此时看上去是最淡定的，他硬搀着许大山领了第二份喜报，激动得连道谢都忘了。
差役也知道一门双案首这事对乡下百姓的冲击太大，倒也没有见怪，直接让人把赏赐放下。
宋婉宁站在后面，瞧着公公婆婆激动的样子，显然他们把打赏的事给忘了。
她听胡庆之说过，朝廷来送喜报得打赏些喜钱，好让对方也讨个喜气，坏了规矩可不成。
她侧眸去看胡庆之，恰好对方也在看她。宋婉宁抿唇压低声音问：“老师，劳您出面一趟可好？”
“打赏？”
见她点头，胡庆之摇头道：“不好，我不是许家人，越俎代庖不太合适。”
宋婉宁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公婆和大哥，几人都不像是能想起来打赏这事的样子。
胡庆之突然反问：“你为何不去？”
宋婉宁愕然，脱口而出：“按规矩，女子不得插手家中大事。在朝廷面前，这自然也算家中大事。”
胡庆之再次摇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后退一步，摆明了态度，要么她自己去，要么就让官差双手空空离开。
宋婉宁双眼茫然，不明白一直心胸开阔的胡庆之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拒绝。她心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大家就像一家人呀。
当她视线落在差役逐渐冷淡的脸上时，茫然的眸子瞬间清明起来。她走到秋秋面前，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把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到了她手中。
“辛苦官爷，这是请各位官爷吃酒的。”
秋秋脆生生地上前，大大方方地把荷包放在官差手里：“我二弟三弟高中，爹娘太高兴了，官爷别见怪。爹娘没空，便是大哥大嫂为长者。”
官差手里的银子沉甸甸的，少说也有十两。为首的差役刚冷淡下去的脸瞬间缓和，笑着说：“客气客气。”
他再次清了清嗓子，把刚咽下去的话重新高声说了出来，声音大得在场的几百个百姓都能听清：
“许家许毅不光高中案首，他的策论精彩绝妙，县令和钦差准备呈到圣上面前一观。”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又是一片哗然。大家听不懂策论是什么，但都听懂了县令要把许毅写的东西呈给皇上看。
“妈呀，这许家祖坟可真是冒青烟了。”
“冒烟？冒烟哪够啊，指定炸了。”
他们活了半辈子，也没听说过谁的试卷能呈给皇上看。
许大山双手颤抖得厉害，被这接二连三的喜讯震得有些恍惚。他望着眼前的官差和乌泱泱的乡亲，嘴唇不停地抖动，半晌才憋出一句：“这…… 这都是孩子们争气啊！”
几个村没有其他人上榜，差役绕路去别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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