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若郎君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一定给我还报你恩情的机会。”
嘉萝的声音顺着风声飘进孟桓耳中,同样也落入陆行云耳边。
同一时刻,两人心境天差地别。
孟桓凝神看了嘉萝数息,语气郑重:“多谢娘子。”
陆行云双手扒住窗边,指骨泛白,凤眸死死盯着某处,面色难看至极。
恩情......
什么劳什子的恩情?
孟桓所谓的恩情比得过他昔年相救之恩么?
此等微末恩惠如何值得她反复申述?费心想要回报?
孟桓他配么?
除了满腔的愤怒,陆行云心中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嘉萝可以为了救命之恩将他记在心中十几年,焉知今日不会为了孟桓区区之恩将其视为在意之人。一旦孟桓借此恩情,趁他和嘉萝离心之际攀缘......凭孟桓和嘉萝此前的交情,两人引为知己也未可知。
虽则后者的可能性很低,可前者却极有可能成真。此事亦为陆行云所不容,他不希望嘉萝心中有除了他以外第二个恩人。
偏偏是他成全了这段所谓的恩情。
陆行云心内怄得难受。气恼之下,他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胸口亦是起伏不断,直到他左手握成拳抵在唇边,重重咳了两声,胸中那股郁气才似消散,理智复归灵台。
耳边已经没有嘉萝和孟桓的声音,只有马车碾过道路发出的声响、行人低低的交谈声,以及货郎叫卖的声音,这些声音断断续续,已然不甚真切。
妖灵跟随嘉萝又走了一段路,和陆行云的感应越来越弱,继续跟下去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内容,陆行云不得已将其收回。一道收回的还有扑在嘉萝扇身上的心思。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平、廉两位亲王虽已大厦倾颓,依附于他们的小虫子却足够烦人。蚂蚁尚能咬死大象,陆行云未将他们看在眼中,却也不会过分托大。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扫尾的事不难办,斩草除根却要花些心思。若非查到嘉萝身份有异,拔出萝卜带出泥,又牵扯出孟桓,此刻他应当还在处理有关两位亲王倒台后的事。
即便要挽回嘉萝,也需先扫清眼前障碍,否则终究是隐患。
处理这些事,要比和嘉萝过招轻松,陆行云做起来得心应手,整个焚骨楼随着他的号令快速运转,一直忙到深夜。
彼时嘉萝早回到书斋,用饭、洗漱、沐浴,直至回到卧房。
劳心做戏太久,她也有些吃不消,沐浴过后,方觉畅快。
她坐在床榻上,目光遥遥望着窗外。
焚骨楼外悬挂着数百只灯笼,此刻齐齐点亮,晃得人眼花。
焚骨楼内,陆行云处理好手边事宜,回神后才发觉天色已然黑透——他竟从白日忙到深夜。
疲惫并没有令他生出困意,相反,刚从案牍前抽身,他便不受控制地想到嘉萝。
白日里发生的事清晰印刻在他脑海中,一幅幅画面闪过,不容他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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