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书在从学校到区里40多里小路上，边走边猜：什么事这么紧急呢？调动工作不是时候，是不是又有人背后打枪？打枪又拿什么作“子弹”？不管怎样，这一趟是凶多吉少，水到便开沟吧！
在区委宗副书记的寝室兼办公室里，宗书记微笑着：“小艾，累了，先喝杯茶。”艾书：“书记，我自己来，您给我倒茶折寿。”边说边动身去倒茶。屁股还未坐稳，就问：“书记，什么事，叫我来这样急？”“那我就直说吧。”宗书记不快不慢，吐字清楚：“你到峰沟五年了吧？”艾书回答：“整整五年半、进六个年头了。”
宗副书记：“你曾要求调回龙河小学。区委研究，调你到中心校挑重担，任革委代理主任。说‘代课’是程序，以后由贫下中农家长代表和教师选举，当选了，才去掉‘代理’二字。其实，现在就是正式任革委主任。”
艾书开始还以为是调回龙河小学了，高兴一头。随即听到是调中心校当一把手，顿时出来一身冷汗。语无伦次说：“不行、不行、不行，我当不了！再说原来的领导冯高主任呢？”“安排到比中心校规模稍小的学校去担任领导小组长去了。”宗副书记解释道。
“宗书记，人家当得好好的，为哪样要换嘛？”艾书问道。
宗副书记脸色顿时严肃：“小伙子，这是你该问的吗？是组织管你，还是你管组织？”
艾书知道自己错了，急忙道歉：“书记，我错了。就凭这点莽撞无知，能够当此重任吗？”
宗副书记说：“没有人天生就会当领导，‘在游泳中学会游泳’嘛！你说你不想来的理由。”
艾书说：“首先，我从这个学校小学毕业出去才10年多点，那时的老师在这个学校还有四人，虽只有一人教过我，另三人没教过，但毕竟是老师。莺中教过我的三个老师，下放到中心校，现在还任教。第二，班子另两位成员，是老教师了，都比我年长五六岁，我过去一直把他们当老师看待，现在我做主要领导，他们肯定有想法。第三，中心校老师方方面面有关系的多，干部家属就有好几个。年轻女老师，城里人，又凭面貌，娇滴滴的，她们服管吗？我确实无经验，无水平去当这个领导。”
宗副书记说：“你说的这些事，有些我们真的还不了解，但‘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谦虚过头了就是骄傲，该谦虚时要谦虚，原则面前当仁不让。至于经验、水平，经验在于不断总结积累，水平在于学会一分为二。你说的难题处理得当，就是难题变资源。”
宗副书记看艾书确实面有难色，又说：“你看，区委文件已经发了，不可能因为你个人的意见，收回重新再议吧！”
艾书：“啧，这个工作还是不好干。”
宗副书记：“组织教学，你是轻车熟路，只是基建要苦要累。只是青年女教师多，个人生活作风要检点，犯了错误哪个都救不了，你知道不？我们区有个公社的社长原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下来当的，和一个妇女队干勾勾搭搭，被现场抓住后，本来是通奸，但那个妇女一口咬定是强奸，他被判了五年徒刑，才出狱月把。”
艾书说：“书记讲的这个方面的事，我历来都很注意，原来的一个老区长，就是被一个公社女干部送进监狱的。”宗副书记：“这方面的事，永远都要注意。”他看到艾书态度有所缓和，又问：“你爱人有个高小文化没有？现在财贸招工未完，要求是初中文化，但我看不少都是小学文化报初中。你看中心校有两个女老师。他们实际就没读过初中。
艾书回答：”读过小学三年级，教不了书。我二哥已教几年的民校，有机会请解决他，帮我分担一些奉养两位老人负担。”
宗副书记说：“好，我记在心里。”艾书见书记又一次这么关怀自己，只好表态：“那我就干半年来看，以后还是请调往龙河小学。”
宗副书记：“可以，但至少要把新校舍修出来，教学、修建两不误，才能考虑。”
书记的一席话，艾书犹如醍醐灌顶，把领导的教诲写在笔记上，记在心中。
峰沟小学这边，师生和家长们听说艾书调中心校，奔走相告。家长们利用下午放学后，争相请艾书和老师们吃饭。只要得到答应的，都积极作准备，几乎家家是杀鸡磨豆腐——这是接待客人的最高标准。供销分社听到是接待老师、给艾书老师饯行，从栽秧、割谷、医牛的烧酒指标中，拨出些酒指标，供应请客家，像过节一样，热闹非常。家长请吃报名的已超50家了，到过年也吃不过来。
中心校这边，头头冯高在区里谈完话后，把公章交与管行政的那位委员代管，卷起行李，当夜走人。
教师议论纷纷。教过艾书的，有说“学生来当老师的领导，真羞愧”。有说：“不枉过去的真教，学生来当校长了，自豪。”有的教师说：“张当官，李当官，我搬我的砖，各人做好各人的事。”有的说：“凭出身好，有干劲，毛头毛脑的，就来当领导了，这是好当的？”个别老师甚至说：“有干劲，新官到任‘三把火’，我们就来个‘五钉耙’，打他个‘下马威’。”
革委分管行政的成员艾世，对这个多年来常找铺休息，与己同睡的小兄弟，突然成了自己的领导，心里不是滋味。
峰沟公社党委办公室几乎天天接到区中心校催艾书去接管公章的电话。艾书与老师们吃了6家人的饭，只好提前走了。
艾书收拾好行李，总共不到40斤，准备一个人自己运走。两个生产队却派来四个人护送。推辞再三，盛情难却，只好分解行李，一床盖被，一床垫被和枕头，一个装满衣服的樟木箱、一个装几本工具书的小小翻盖箱，四人分担。
校革委其他两成员一道把“校长室”的钥匙和革委公章交与艾书，要艾书与全体老师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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