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米是一只拉布拉多金毛犬，温灵烟第一次见它，是在一家宠物店，但她只是路过，只是多看了它几眼。
它很漂亮，毛发柔顺泛有光泽，阳光照过来，像镁光灯下的超级模特，坐姿挺拔，那双眼珠目不转睛地看她。
而她在看它的笼子。
她觉得，那一刻，他们同病相怜。
那是四年前的下午，她来找周屹南摊牌。
摊什么牌，她不清楚，脑子混乱不堪，可能是被室友的暗恋成真刺激了，也可能是被凌心悦的一段艳遇刺激了。
但温灵烟知道，全责肯定在楚离歌。
因为在此的两小时前，温灵烟刚发完一篇通稿。
账号已经成为楚离歌专属。
温灵烟只是管理账号，视频图片全由代拍提供，她只负责付钱，再整理发布。
站子能经营好几年，不是因为她喜欢楚离歌，是因为她想讨好楚离歌。
为了周屹南。
但那条视频，颠覆了她对这对青梅竹马的所有认知。
视频里，楚离歌正在一辆车里接吻，旁若无人地激吻，车窗半开，她脸颊起伏转动。
男人不是周屹南，是别人。
那时的楚离歌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电影演员，靠着自身的学校资源，和一部电影宣传片，火出圈。
但她不走单身路线，她走的老路线：和男人捆绑炒作。
就像当年高中，楚离歌凭借与周屹南的同框，来增加人气。
那温灵烟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因为她在镜头晃动的一瞬间，发现了正坐在副驾驶位的周屹南。
同一辆车，他们在后面接吻，周屹南坐在前面。
零点几秒的功夫。
那一刻，她浑身像被摁进了深海冰水，僵硬麻木，耳畔有嗡嗡嗡的轰鸣。
在此之前，她一直相信圈内的说法：周屹南跟谁谈都不走心，因为他有放在心尖的人，有想要结婚的对象，那人是他的青梅楚离歌。
哪怕他俩各玩各的，最后也会回头相拥。
温灵烟也这样认为。
可是楚离歌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周屹南，当他的面，与其他男人接吻？而周屹南还依着她。
深受涂岳国赞赏的聪明脑瓜，死死宕机，派不上用场。
所以，周屹南是因为太爱，才放纵楚离歌，还是因为根本不爱，才无所谓？
无论是以上哪种，温灵烟都觉得，那位小时候认为的漂亮姐姐，烂透了。
没错，楚离歌烂透了。
她配不上哥哥。
配不上周屹南。
温灵烟不想让。
她从没有感觉自己如此恼火。
那把火烧得她理智全失。
当年，她大三，周屹南已经在周家集团总部实习，他们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忙着升学，他忙着工作。
但她有周屹南的公寓钥匙。
周屹南临近京大的公寓，水木轩，自他毕业，便极少入住，给了她一把钥匙，如果她不想住宿舍，可以住这间公寓。
这天，温灵烟在宠物店旁的大型超市，买酒，带到水木轩。
塑料袋满满当当。
不止酒，还有两个方形小盒子。
给自己灌两大瓶，视线落到窗外，残阳如血，她拨通周屹南的电话。
鼻音重，嗓子因为喝过酒，也哑：“哥哥，我失恋了。”
周屹南对她有男友这件事没有印象，只能想起高中那个空气碎盖小鬼。
她大学，他没见过她身边再有男人。
谈了这么久，也舍得分手？
听着她的声音，他心口浮上燥意，嗓音微沉：“你在哪儿，哥哥来找你。”
开车一个小时，打开公寓门，周屹南就看到她正环抱膝盖，低垂脑袋，酒气浓郁。
他目光渐渐定住，眼皮一跳，站着没动。
他的妹妹正穿着他的衬衫，坐在地上，裸腿，皮肤雪白，一如那年，印入他眼眸。
温灵烟慢慢抬起脸，朝他望过来。
余晖彻底隐没在天际，客厅没开灯，只有玄关的声控灯亮起，电视屏幕正播放一部影片，片子老旧，黑白色。
他站在亮处，矜贵风情，她坐在暗处，惊鸿艳艳。
她说：“哥哥，我好难过，为什么他不爱我。”
周屹南走过去，不清楚她怎么穿他的衣服，还穿这么少，拿过毯子就往她身上盖，听见这句，有些恼火：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爱什么不好，非要爱男人。”
“……”
温灵烟没想到他生气起来，连自己都骂。
她盯着他的脸看，那是一种非常直白的眼神：“那你呢，你是好东西吗？”
周屹南当时屁股刚沾沙发，没盖几秒的毯子，从肩上脱落，温灵烟赤腿跨坐他身上。
男人瞬间僵住。
以前，她也这样坐过，他会逗她，但现在，她这样坐，不对劲，不合适。
周屹南眉毛拧起，觉得她喝醉了，一惯风流公子的模样，全部收敛起来，“你先下……”
她却重复：“哥哥是坏东西吗？还是说你不是男人？”
周屹南：“……”
温灵烟视线，从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往下，一直往下，然后停住。
心脏剧烈地跳动，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感官里只有他。
他的脸，他的喉结，他的香味，他的话：
“温灵烟，你有没有出息，一个男人，你就喝成这个死样子，六亲不认的，我是你哥，你给我下去。”
温灵烟胸腔起伏得厉害，她知道自己如果继续下去，面对的可能是兄妹情的崩塌，可能是哥哥的厌恶，可能是世俗的鞭挞。
但她喝了酒啊，做什么都没关系，不是吗？
都是因为喝了酒而已。
刻意积压深埋的浓烈情绪，和爱意涌上心头，她快要藏不住了，那只爱他的尾巴。
空酒瓶倒在地上，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周屹南微沉的呼吸：
“我周屹南的妹妹，还缺男朋友吗，一个没了就下一个，我小时候教你的骨气呢，还聪明，我看你就是榆木脑袋，笨死了。”
“……”
温灵烟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在他的唇上，但她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她在他嘴巴上拍了一巴掌。
“周屹南，闭嘴。”
“……”
周屹南被她气死，扯开她的手，晃晃耳朵，怀疑自己听错。
“你叫我什么？好啊你，谈了个男朋友就无法无天了是吧……”
话音猛地夭折。
腿上柔若无骨的女人，捧起他的脸，将唇贴上去，正中靶心。
她的呼吸裹着酒的清香熨帖着他，喉结一阵阵的滑动中，他听见：
“我看看哥哥是不是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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