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许亦凝时，周清言吓了一跳。
前次见她还是在叶老夫人的生辰宴上，那会儿她好像有些心事，不过仍能耐着性子陪她们几个小孩玩，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
可如今不过短短时日，她就瘦了一大圈，仿佛大病了一场，十分憔悴。
叶长歌就在她旁边坐着，正蹙眉低声问她些什么，但许亦凝闭着嘴，就只是一直摇头。
她拿女儿没法子，见叶时言她们来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招手叫她们过去。
“好了，你不愿同我说，便同你妹妹们说吧！”叶长歌有些恼，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再这么折腾下去，你人就要病倒了！”
许亦凝低垂着眉眼，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叶长歌恨恨地戳了她的额头一下，起身向屋外走。
走到叶时言她们身边的时候，她低声说道：“时言，小言，凝儿有心事不肯同我说，你们多开导开导她。”
两人连忙应了，她苦涩地笑笑，摸摸她们的头便离开了。
叶俞言后知后觉：“我呢？姑母，您怎么不叫我开导凝儿姐姐啊？”
“你不添乱就不错了。”叶时言吐槽。
几人走过去，在许亦凝身边坐下，离得近了周清言才发现，她的状况比自己方才瞧见的更糟糕。
许亦凝的脸上涂了粉，但仍能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痕，像是生了疹子。
叶时言也看见了，她一惊，问道：“凝儿姐姐，你难道又不小心吃了花生？”
许亦凝勉强露出一个笑来：“下人不小心混了一块点心进来，我只吃了一口便察觉到不对了。”
“这也太不小心了！”叶俞言叫道。
她不忘对周清言解释：“凝儿姐姐自小就不能吃花生，只要吃了，轻则身上会起红疹，重则人都会昏厥过去！听我娘说，凝儿姐姐三岁的时候，不小心被下人喂了一块花生糕，身上脸上都肿了起来，还是请了太医才救回一条性命。”
“许家的下人都知道这个，怎么还会这般不谨慎？”叶时言皱眉问道，“姑母可曾仔细查过？”
许亦凝不愿多说，敷衍道：“只是不小心罢了……以后不会了，我自己也会多留心的。”
“这不是小事，哪里是一句不小心便能过去的？”叶时言说道，“凝儿姐姐，虽说这是许家的事，但容我多嘴一句，这样的下人，还是要好好查一查才是。若是新进府的也就罢了，可若是在叶家伺候多年的……小言？”
周清言拉了她一把。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许亦凝的手腕上，许亦凝察觉到她的注视，不大自在地将袖子往下拉了拉。
“真的只是个意外而已，”她勉力维系着表情，“我娘就是……就是喜欢小题大做。俞言，听说你得了一对蛐蛐？能不能拿过来让我看看？”
“哦哦，好。”叶俞言说着就要去取，却被叶时言拉住了。
叶时言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的语速依旧慢腾腾的，却已经站直了身子：“凝儿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你怎么忽然这样问，”许亦凝的笑快要挂不住了，她垂下眼帘，“我是许家嫡女，怎会遇到麻烦？没什么的，就只是一块点心而已，我生了些疹子，如今不是也退了么？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问个不停……”
“凝儿姐姐，有人欺负你吗？”周清言忽然出声问道。
许亦凝一惊，下意识拉住了自己的袖子。
“我——怎么会！”她欲盖弥彰地笑了起来，提高了声音，“谁敢打我！小言你别开玩笑了，根本就没有的事！这、这就是我前几日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腕磕碰到所以才变青了，你们别胡思乱想了——”
“可我说的是你的头发。”周清言静静说道，“你的头发被剪掉了一缕。”
许亦凝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喃喃道：“不是的……没有的……头发、头发是我自己……”
“你的手腕受伤了吗？”周清言心口发堵，“这样热的天，你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是怕被旁人看见吗？”
“没、没有……”许亦凝的眼中渐渐涌上泪来，她再也绷不住了，声音里也带了哭腔，“你们别问了，别问了……”
周清言和叶时言都不再说话，叶俞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摸了摸许亦凝的袖子。
“凝儿姐姐，”她小声说，“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蛐蛐？”
许亦凝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她用帕子不住地擦着脸，整个人抖得厉害：“你们别问了，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就算我们不问，姑母也是能看出来的。”叶时言说道，“凝儿姐姐，你不相信我们没关系，但你要相信姑母啊！她要是知道你被人欺负，该会有多心疼啊！”
“不能叫我娘知道，”许亦凝哭道，“是我做错了……求你们千万不要同我娘说……”
她哭得话都说不利索，周清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是原临郡主吗？”
“你怎么知道……”许亦凝脱口而出。
“她怎么敢的！”叶俞言大怒，“就算她是郡主，也不能这么欺负你！凝儿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祖母，让祖母进宫找太后娘娘评评理！”
说着，她当真就起身朝外跑去。
“别！”许亦凝大惊，连忙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能去，去了我的名声就完了！”
“她欺负你，是她不要脸！”叶俞言怒道，“该怕的是她才是！”
许亦凝的脸上挂着泪珠，不停地摇着头：“不能……不能让旁人知道……”
见状，叶俞言只能重新坐了下来，问道：“凝儿姐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就同我们说了吧！”
眼见着瞒不住了，许亦凝只能一边流泪，一边告诉了她们实情。
“是我不检点，”她的第一句话就让三个女孩儿变了脸色，“我与人……有私，被原临郡主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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