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神修一路上靠墙溜边，即便是晚上没人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大路，就怕是让人给抓住。
京城中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他一路向南穿街走巷，很快就到一处民宅附近。没有直接去城门口，他在一处房门前站定，嘟嘟嘟的敲起了房门。
敲门声三长一短，是早就约定好的暗号。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来开门的是一位衣衫不整的小妇人，她明显是已经上床入睡，又被敲门声吵了起来。
披着一件小袄，扣子都没有来的及系好，露出一片白嫩嫩的胸脯。拉开房门时还在打着哈欠，被人吵醒心情不佳，也没了往日的笑脸。
一阵风过来，顺着敞开的衣领潜入，带走了身体的温度。女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彻底驱散了那一丝困意。
她拢了拢衣领，一边系扣子一边没好气的对来人道：“你有病啊，早不来晚不来，大半夜的来找我做什么？”
得亏她今天晚上没有留人住宿，要不然这撞上了算什么事。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直接过来，没这样的规矩。
马神修不理会妇人的抱怨，推着她进了院子，又回头左右看了看，将大门关好。
妇人抱臂站在旁边，问他：“怎么了你？鬼鬼祟祟的，跟做贼一样。”
小炉子上热着水，马神修也不要妇人招待，提起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热水下肚，才驱散了这一路的寒意。
女人是马神修的相好，在他还没有扒上贵人的时候两人就好上了，这几年一直有来往。
马神修不是京城人士，原本在老家也曾娶过妻，不过他不是正经做事的人，好吃懒做，奸懒馋滑，还好赌。赌的输光了家底，被人打上门去，他老婆的日子苦的像是泡在黄莲水里，一眼能看到头，没有半点希望。
眼看着输光了家业还死性不改，他妻子是彻底死了心，再不离开只怕哪天他再赌输了拿不出钱来，就要拿老婆去抵债了。
在一个十分普通的日子里，他妻子带着家里仅有的钱财跟着过路的货郎跑路了。
之后，他又在老家里得罪了人，实在混不下去，才离开家乡讨生路。
这人虽然道德水平不高，也没什么拿手的本事，好在嘴皮子灵活，脸皮又厚，在路上结识了摆摊算卦跑江湖的，拜人做了师傅，也跟着入了这一行。
之后兜兜转转的来到了京城，过惯了一个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也没有再成家立业的打算。
没家眷就没弱点，也没牵挂，那是想去哪里去哪里，偶尔寂寞了就去窑子里跟窑姐儿聊聊人生谈谈理想，认识女人也是个意外。
女人是个寡妇，丈夫死了，她没公婆也没儿女。
她不是挂名出来卖的，却也有几个固定的相好。女人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不用照顾孩子，伺候老人，她也没打算再找个男人回家当大爷伺候着。
什么情啊，爱啊，孩子呀，家庭呀，这都不是她在意的，那些跟她交往的男人们她也不在意，他们只要给她钱，帮她做活就行。
这些人里面，马神修算是她比较满意的。他长相还可以，不经常过来，给钱还大方，两人都不过多的过问对方的生活，不探寻对方的秘密，只有寂寞的时候见一面，谈谈心，聊聊天，抒发抒发感情。
这段感情就这样维持了下来。
马神修这次过来很明显与往日不同，没有了平日里的放松自在，还是在这样一个深夜，身上背着包袱。
女人像往常一样，什么也不问，给炉子里添了几块炭，生好火，在男人对面坐了下来。
“我要走了，天亮就出城。”还是马神修先开口说话。
“去哪？”愣了愣，女人又问：“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马神修心里这样想着，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好说，看情况吧，也许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马神修摸了摸，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十两大小的银锭子放到女人面前：“给你的。”
女人也没客套推辞，将银子收了下来。
“距离开城门的时间还早，再睡会吧。”
马神修望着女人秀美的脸，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初那个跟人跑了的媳妇。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孩子，怎么着应该也比跟着当初的他过的好吧。
果然不成家不娶媳妇是对的，要不然准备跑路前他还得纠结一番。现在嘛，只需要跟老情人来道个别，也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说走就走，轻轻松松无挂碍。
将这种杂乱的情绪抛诸脑后。
“不睡了，你给我烧点水来，有剃须刀吗？”
剃须刀这东西，女人这里还真有，她先将银子放到柜子里锁好。炉子上温着的茶壶太小，只够喝水的，用来洗漱就不够用了，她去厨房生火烧水。
将男人需要的热水，擦脸的干布巾，剃须刀都准备好，又钻回了厨房里。火已经生起来了，只烧这么一碗水也是浪费，她舀水和面，打算给男人做一碗面条。
马神修洗过脸，拿起剃刀将脸上的胡子都刮掉。为了显得更仙风道骨，更能取信于人，他留了一簇山羊胡，这会儿他将特征明显的胡子刮掉，虽然说不上是大变样，乍一看去跟之前也有了几分不同。
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对着镜子在脸上涂抹起来。
这都是他跑江湖那些年学到的手艺，技术不说有多么娴熟，倒也看的过去。
一番捣鼓过后，镜中人就变了个模样，五官看起来和之前只有三四分像，脸色却是比之前看起来更黄了一些，人也变的比之前更普通更不起眼，再换一身利落的短打，就是一幅进城做工干苦力的老百姓的样子。
女人端着面从厨房出来，有些惊讶的看着马神修，将碗放到他面前，拿起了一个小瓶子，惊奇道：“你还有这手艺，挺厉害啊。”
“这瓶子里是什么？女人用的护肤品吗？”
“我一个大老爷们，用什么护肤品，护肤品可比不上我这宝贝。”马神修说着话将瓶瓶罐罐都收了起来，这东西是他从别人手里买来，自己可不会做，用一点少一点。
女人听了他的回答顿时没了兴趣，将瓶子给他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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