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睡的一点都不踏实，他心里想的全是前方的战事。
因此，刘芳亮的哨骑前来传信的时候李自成立刻就醒了。
“启禀陛下，明军出动大军偷袭我军在广渠门外的前锋营。
前锋营全军覆没，一万多斤炸药被明军抢走。
左将军刘芳亮正在率军猛攻广渠门。
左将军让陛下派人再给他送一万斤炸药过去！”
“啊！”李自成大惊。
死了一万前锋营将士还不足以让他震惊。
但炸药被明军抢走可真是把李自成给惊到了。
刘芳亮手里没有炸药就炸不开广渠门的城墙。
他李自成进北京的美梦就无法实现。
这才是天大的事情。
立刻派人给刘芳亮送一万斤炸药过去，这是李自成下意识的想法。
“不对，还是先和军师商量一下为妙！”李自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顺军中军师二字特指李岩。
虽然李岩经常因说实话而惹李自成生气，但李自成十分明白李岩才是他的第一智囊。
生死攸关的时候只有李岩能给出最正确的建议。
“来人，请军师过来！”
很快，李岩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李自成面前。
李自成看到李岩的样子甚是满意，这显然就是和衣而睡的节奏，否则不可能这么快穿戴整齐。
“唉，朕悔不该听信他人的误导。
还是军师的判断最为准确！”
李自成一见面就自责，李岩立马明白战事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陛下，左营损失如何？”
李自成胸口烦闷，用手扶了两下才有力气说话。
“前锋营一万人全军覆没，所有的炸药都被明军抢走了！”
“不好！”李岩的震惊不亚于李自成。
他这个参政是负责辅助大顺兵部尚书的。
李自成有多少家底李岩可太清楚了。
大顺军攻打北京城总共携带了两万六千斤炸药。
刘芳亮的左营一口气要走了一万一千斤，原本计划于今天晚上炸掉广渠门城墙。
中军剩余的一万五千斤炸药是给北京内城准备的。
大顺军攻破了北京外城事情还不算完，没准还要继续攻击内城。
内城的城墙比外城更高更厚更坚实，没有足够的炸药拿什么破城？
“陛下，左将军是否在索要中军的炸药？
剩下的炸药绝对不能给他。
否则面对北京城的内城我军将无计可施！”
面对李岩的厉声阻止李自成还抱有一丝幻想。
“军师言重了吧！
只要占了那北京城的外城，我军便有了足够的木材。
到时候打造个上百架云梯攻击城头不就完了。
也不是非炸城墙不可！”
李岩大摇其头，显然是不赞同李自成的说法。
“史可法乃守城专家，兼之内城高大坚固。
在明军士兵和粮食充足的情况下。
我军猛攻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攻下来。
唯有暴力炸毁城墙才能见奇效。
若是不给内城预留炸药，届时我军怕是要铩羽而归。”
这次李自成不再跟李岩犟了。
事实证明在大是大非上每一次李岩都是对的。
所以李自成学乖了，直接把皮球踢给了李岩。
“依军师之见，事到如今我军该如何破局？”
李岩也不端着，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广渠门方向令左将军刘芳亮不惜代价猛攻城门。
不给刘芳亮炸药，但是不能告诉他真相，主打一个拖字诀。
广宁门方向立刻让右将军刘希尧炸城。
给他送过去五千斤炸药即可。
南面继续让督帅带人佯攻，牵制明军的精力。”
李自成听得一愣，他一时竟转不过弯来。
“军师，广宁门城下的六个大洞挖得尚不够深也不够高。
若是强行炸城怕是炸不透那广宁门的城墙。
芳亮那边若是决定了不再给他炸药又何必徒增伤亡呢？”
李岩的眼神中全是狠辣。
“陛下，我军万斤炸药被抢，从战略角度来说已陷入了绝对的被动。
此时若想挽回局面唯有施毒计尔。
何为毒计，唯牺牲人命声东击西尔！
广宁门的城墙虽然炸不透，但是可以炸毁一半。
届时用人命堆过去就是了！”
李自成总算是跟上了李岩的节奏。
毒，李岩的计谋太毒了，完全就是视人命如草芥。
第一，李岩让李自成传假命令给广渠门下的刘芳亮。
告诉刘芳亮不惜一切代价攻城，炸药随后就到。
实则李岩压根就没打算在刘芳亮这里浪费炸药。
明军所有的主力都堆在了广渠门战场，刘芳亮几无攻破的可能。
之所以这样给刘芳亮传令，完全就是为了让刘芳亮死死吸引住明军的注意力。
第二，明知道广宁门那边的刘希尧挖洞还没挖到位呢却强迫他炸城。
为什么要这样干，就是为了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刘希尧那边洞挖得不够大，所以现在炸城的话只能炸塌一半。
不过李岩认为这样的效果就够用了。
城墙塌陷一半，那便有了登城的斜坡。
到时候让大顺军的士兵沿着斜坡往上攻。
虽说死得人绝对少不了，但久攻必克，久守必失。
无非就是多死个几万人而已，广宁门必然是能攻下来的。
这样一来大顺军最终能占据北京城的外城，手里还剩余一万斤炸药。
这些炸药理论上可以炸毁内城的一小段城墙。
那么这北京城从外到内还不全是大顺军的天下！
按照李岩的计划去执行，大顺军大概率能攻破北京城的外城和内城。
就是这大顺军的士兵貌似要多死上个十万八万的。
李岩是堪比三国贾诩那样的毒士，他会在乎十万人的性命吗，显然不会！
李自成一边在大帐里快速踱步一边用拳头砸着手掌。
李岩这位毒军师可以做事不计后果。
但是他这个大顺皇帝不行。
皇帝啊，何时何地都要注重自己的名声。
一旦人设塌了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过了许久，李自成终于有了主意。
“军师，朕要给左将军传一道密令。
朕来说你来写！”
“臣遵旨！”李岩立刻坐下来准备笔墨。
李自成不愧是能当农民军领袖的人。
他在关键时刻还是展现出了应有的气度。
他在给刘芳亮的命令中大概是这样说的：
芳亮啊，中军的炸药不多了。
明军的主力全都集中在广渠门，朕不想再去广渠门冒险。
所以朕决定给广宁门的刘希尧送过去五千斤炸药。
让他趁机把广宁门城墙给炸了。
可是呢，没有你的牵制他刘希尧想炸城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啊，朕希望你付出两到三万人的代价将明军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在广渠门。
朕知道这样做对你的左营来说十分不公平。
但是为了我大顺军早日杀入北京城这确实是最佳选择。
如果你还认朕这个大顺皇帝，那就按照朕的意思猛攻广渠门三个时辰。
等将来进了北京城朕不会忘了你的付出，必有回报就是了 ！
“陛下圣明！”李岩躬身拜道。
细琢磨了一番之后李岩也觉得李自成的做法更好一些。
虽然刘芳亮很吃亏，但李自成让刘芳亮亏在明处，将来君臣之间也不至于离心离德。
“速将密信送与左将军。
另调五千斤炸药给右将军刘希尧，让他速速给朕炸塌广宁门！
再令后将军李过率本部兵马迂回至广宁门。
作为第二梯队尾随刘希尧的大军入城。”
“微臣遵旨！”李岩躬身领命。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在这场大明京师保卫战中双方的顶尖人物各显其能。
最终的胜利属于谁还真是胜负难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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