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大爷感知天地，找几个孝子贤孙还不容易。”
“既然这么容易，几十万年来，怎不见孝子贤孙过来孝敬？”
“奶奶的，老子要离开一会儿，你这龟孙魂飞魄散咋办。”
两老斗嘴斗了几十万年，这也是他们清醒时，打发时间的最佳消遣方式。
只是这次，语气中却多了几分伤感。
一旦丁白融合初祖金身，也就意味着南离天照魂魄不再有滋养之源，即便保持隐冢不散，迟早也会失去神志，成为这片古大陆上众多的无意识隐冢一员。
南离天照显然不想以这种方式苟延残喘，他早就打定主意，准备在失去灵智前，毁灭自身小天地，从此魂归大地。
混沌自然心知肚明，一起这么久，他比谁都了解这个老友心思。
眼看着那轮红日具象出的朱雀火灵慢慢被丁白吸收，混沌树藤高处一双眼眸中全是泪水。
一场细雨落下，润物无声。
……
当丁白再次睁眼。
天极高，地极阔，一片清明。
已不见南离天照人影，只剩下灰衣老者独坐土坡之上，双手抱膝，呆呆望着天空。
丁白来到老人身边，没问。
他已经猜到结局。
沉默。
天色渐暗，远处群山模糊。
丁白方才开口问：“前辈可想好去处？”
老人没理会。
丁白低头看着鞋尖，“如果前辈不愿一起走，晚辈这就告辞。”
说着他真的转身往群山走去。
老人依旧没动。
还没走出百米，神识便感知到空间波动，闪身便退。
成百上千道黑线出现在周围，横竖交错，如同一张密眼大网，不管他朝哪个方向躲避，结果都是一样。
千钧一发之际，腰部一紧，整个人就这么飞了起来，然后天旋地转，仿佛进入了一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等身体停止旋转，丁白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满天星斗的黑暗虚空内。
“前辈前辈……”
回音阵阵，虚无缥缈。
全是他自己的声音。
丁白可以断定，这里不是虚无天地，而是一处狭窄的密闭空间。
“前辈，有话当面聊，何必开这种玩笑。”
说着话，丁白抽出百仞。
剑气激荡。
黑暗仿佛随之震颤，星辰也在不断颤抖。
紧接着，他又开始上下颠倒，不断旋转起来，转得他脑袋发胀，眼前发黑。
再次清醒过来，眼前已是白茫茫一片，罡风袭面。
他赶紧用神识查探，发现屁股下面光滑平整，敲起来有金属般质感，却没有金属冰凉。
混沌树妖化成的老人离他不远，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只瓶子，往嘴里倒。
阵阵酒香随着罡风飘进丁白鼻子。
似乎是他在冥海绿洲蒸馏过的百草仙果酿独有醇厚香气。
这世界根本没发展酒类蒸馏技术，不可能出现同样的酒香！
然而酒在发簪空间，上面有他独有禁制，老东西怎么可能拿到？
丁白下意识将神识沉入空间，发现空间里面保存的酒起码少了一半。
主要还是从家乡带来那些酒。
他一直舍不得喝，想念家人时，才偶尔拿一瓶小酌慢饮。
发簪空间禁制完好无损，不像是被人破坏后的样子。
这鬼妖物怎么拿到的！
不等他开口，老东西说道：“救你一命，拿走几瓶酒不过分吧！”
丁白：“……”
老东西咂巴着嘴，好像对手里的酒相当满意，“现在你们喝的都是这种有劲的好酒？”
丁白哭笑不得，说道：“源界的烤酒技术，这里当然没有。”
老东西哦了一声，随手将手里的酒瓶远远掷出，再一招手，丁白只感觉发簪空间仿佛有一道无形力量侵入，然后他手上又多了一瓶。
这次是一瓶五粮。
“老夫觉得还是这种好喝，别的要么一股子药味，要么酸不拉叽，没啥劲头。”
丁白真想跳起来赏他两个大耳刮子。
想想还是算了，打不过，活了上百万年的老妖怪，天晓得实力究竟多强。
“前辈要是喜欢，等回了天星城，帮你多烤几锅。”
“天星城？”
老东西闭眼沉默片刻，“就是你脑子里那座用玄金炼出来的破烂货。”
丁白眼睛顿时瞪得滚圆。
老东西悠悠道：“帮你拔除剑意时，顺便去你识海走了一圈，你就没奇怪过，为何你醒来后，我们没有主动问你问题？”
丁白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确实如此，自从他从昏迷中苏醒，包括南离天照在内，连他名字都没问过，唯一让南离天照感到意外的，还是青云大陆看不见太阳这事，那也是他眼盲所致。
这老东西不但可以随意侵入禁制空间，还能随意进入他人识海，且不造成影响！
细思极恐。
丁白下意识在识海筑起层层防御。
“放心，你的识海相当特别，尤其是那座规模极大的建筑，大道气息浓厚，似乎比你的仙门更胜一筹。”
规模极大的建筑！丁白记忆中识海内除了仙门，似乎没见过这类建筑。
不对，应该有。
第一次天劫后，出现的仙授图书馆。
只不过每次都是一念即入，从未见过图书馆外观真容。
“你见过类似建筑？”
他尝试着从老东西嘴里套话，毕竟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都源自第一次天劫，既然是仙授，那么授予他机缘的仙人又会是谁？
昆仑始祖？
老东西摇头道：“没见过，不过其中蕴藏的大道气息相当古老，比二世火正还要古老，应该属于四灵本源同时代产物。”
盘腿坐在那里的老东西弄了半天，才把酒瓶拧开，连同酒珠内塞也一并拔了出来，把鼻子凑在瓶口，酒香扑鼻，有些陶醉地闭上眼睛嗅了嗅，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盯着正在心中天人交战的丁白，老东西展颜一笑，啧啧道：“南离小子确实没说错，你多半是初祖预言中那个有改天换地之能的天命之子。”
比二世火正古老，四灵本源同时代，昆仑始祖可能性大大增加。
只是听他提起南离天照，丁白略感唏嘘。
“难道不能夺舍重生？”
老东西叹道：“就他那点残魂，若无初祖金身护佑，早就烟消云散了，夺舍跟找死没啥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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