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杀！！！！”
三千辽东精骑的冲锋，来得极为突然。
至少对于罗洛浑的镶红旗而言，显得那么的突兀。
他们先前根本就没发现张璟川这三千精骑的踪迹，且在凤凰城那边，还有豪格领着的近万清军铁骑在。
依常理，
正常情况下，应该也是豪格那边先发现这三千辽东精骑的踪迹，然后向海州卫这边示警。
毕竟，有传闻说张璟川领着三千骑是奔着北面的盛京去的。
再不济，
也应该是盖州城北面的皇太极部先接敌，罗洛浑这边再随之准备做出应对。
谁曾想，
这三千辽东骑军，竟然直接避开了豪格部，又跳过了皇太极部，打在了他们这支负责协攻的镶红旗身上。
所谓三更造饭，四更整军，五更破敌。
这还没到三更，大家睡得正熟，刚爬起来生火的伙夫都还半眯着眼睛。
当听到轰隆的马蹄声时，已经来到千步之外了。
而且，
为了方便明日一早攻城，他们根本没有打算在这边建设营盘，像设拒马挖壕沟之类防夜袭的措施，更是没有去做。
这半个多月来，
镶红旗一直跟在罗洛浑身边作战，先是跟吴国忠的第一军极限拉扯，然后又撤退至海州卫，
在海州卫待了三五日，又做为前军，先一步南下盖州卫。
抵达盖州卫北面之后，一边要督促辅兵建设营盘，一边还要防备盖州城里的明军突袭。
哪怕这几日没有厮杀，却也足以疲劳士卒。
而张璟川这边，
除了派出去的哨骑辛苦一点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赶路。
因为带着四万余匹战马，一边要给马儿时间进食和补水，还得防止个别马儿掉队，行进速度不可能快。
所以张璟川这近三千骑兵，一路上走走停停，人和马都有时间休息。
张璟川制定的战术极为大胆，凭借着对吴国忠和辽东第一军的信任，近乎是豪赌式地延缓驰援盖州城的时间，担着这么大的风险，
其目的，
就是为了换取一个攻其不备。
同时，
镶红旗这边为了准备明日一大早的协攻，根本没有设拒马挖壕沟，甚至连营盘都没有建立。
万余镶红旗战兵和辅兵几乎都是围着燃烧殆尽的火堆席地而眠，罗洛浑自己还没有从丢失盖州卫的阴影中走出来，整个镶红旗也都在一个颓然的气氛当中。
清军一直引以为傲的战斗素质，在此时更是一种笑话。
所以，
在张璟川领着亲卫营做为第一波冲锋后，
第二波和后续第三波第四波的骠骑营，就如同刀子切豆腐一般，非常丝滑的穿透进来。
夜幕之下的杀戮，
往往给人一种恐惧到极点的彷徨。
清军的战斗素质是高，但也是人，面对攻势犀利的明军骑兵，他们的心里也会发颤。
镶红旗的战兵都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立刻翻身上马准备迎敌，但很快就陷入了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的局面之中。
三五骑、七八人聚集在一起，犹如螳臂挡车一般，压根儿阻挡不了明军骑兵的冲锋。
而且，
张璟川霸王枪在手，一马当先，在项羽模板的加持之下，在散乱的清军之中左冲右突，犹如无人之境。
身后的亲卫营，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勇之辈。
别说面前这些镶红旗精锐大部分都没有骑上战马，就算在正常情况骑兵对冲，他们也是丝毫不惧。
若是在白日，
在罗洛浑的将旗以及其他额真、章京的呼喝下，他们还能集结成球，再以滚雪球的方式将溃散的士卒聚拢起来重组阵型，
现在，
却是不可能的了。
再者，
辽东骑兵冲锋的速度很快，前方的袍泽被冲破了，后方的清军在夜色中也压根儿来不及组织什么像样的阵列。
至于用弓箭和火铳去还击，那就根本不可能了。
你也不知道前方跑向自己的身影，是溃退下来的袍泽还是敌人。
一时间，
四处都是喊杀声。
身处营地中间的罗洛浑，更是觉得北东南三个方向，都有大量的明军骑兵冲杀过来。
如镶红旗这样的清军精锐，在战场上的确称得上是猛兽，
可就算是猛兽，也并非不会疼、不会怕的机器不是？
所以，
崩，
已成定局。
张璟川勒住缰绳，手中霸王枪一抖，枪上的血水被甩出了一条血线。
借着微弱的火堆的光芒，周围已经没有清军的身影了。
这时，
西边一里外，传来了光亮和嘈杂之声。
张璟川知道，西边就是盖州城，但这个时候从那边传来的动静，显然不会是城里出来的守军。
不用细想也知道，在他和盖州城之间，应该还有一支清军，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旗。
但不管是哪一旗，
反正距离天亮还早，趁着夜色，还可以再冲一轮。
“亲卫营听令，随本伯，再杀一轮！”
……
盖州城外，
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上撒照过来，
尸横遍野，以清军为主。
这是一场大败，败得很彻底。
一名身着红甲白边的将领，颓然地跪伏在地上，脸上满是血污，脑袋后面的辫子或许是在战斗中被割断了，披散在脑后。
在其四周，有一众士卒用火铳对准着他。
罗洛浑是有可能突围的，因为当时的他身边聚集着一帮亲兵，借着夜色的掩护，大概率是能够逃出去的。
但是他没有这样选。
因为镶红旗毁在了他的手里，就算他回去了，也必然是个死。
就算皇太极看在爷爷的面上，不杀他，也会被削去所有的职位和封号，回到盛京，也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
他打算随着镶红旗一同倒下，至少还能搏得一个力战而亡的结局。
死后也能得到一些封号，为家族争取一份荣光。
可是，
自己好巧不巧被明军骑兵撞飞晕了过去。
醒来以后想要用刀自刎，却被打扫战场的明军士卒给阻止了，当做一条大鱼，给留到了现在。
“哗哗！”
包围着罗洛浑的明军士卒让开一条路，
张伯爷策马，缓缓而来。
一步一步地走向跪伏在那里的罗洛浑。
罗洛浑抬起头，
看向张璟川，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幸运的是，
在这样的气氛下，没有谁会去在乎他想说什么。
因为现在，
能够主导自己生死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眼前这位。
张伯爷脸上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伸手朝胸口摸了摸，
才想起雪茄已经抽完了，
轻叹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嘚瑟。
缓缓道：
“哟，这不那谁嘛！”
“…………”罗洛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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