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星野淡然一笑，“这儿的人，我看不上。”
每个来这里的人都这么说，自以为是又清高。吴刚早就见怪不怪，低头晃了晃高脚杯，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厌恶。
“不过，”卓星野话语一转，“我其实挺佩服你的，说一不二，最重要的是——够心狠手辣。”
这听着可不像好话。
“哦？”吴刚斜眼打量他。
卓星野环顾四周，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听唐总说，除夕夜那天，她在这儿被一个同行欺负了。前几天又听说这家伙被人揍了，据说腿都快打断了，现在还在家休养呢。”
吴刚表情淡淡的：“嗯……那怎么了？”
卓星野一顿，觉察出一点奇怪来：“听说是你打得，谢谢你替唐总出这口恶气。”
吴刚表情微变，沉默着，不说话了。
卓星野想了想，继续说：“你知道我是公众人物，言行举止都容易被人评论。这人，我早就看不下去了，还要谢谢你替我们出这口恶气。”
吴刚放下高脚杯，恢复气定神闲的模样：“我以为你和唐总关系不好？”
卓星野说：“再不好，也是自己人，不能被别人欺负了。”
确实，人性如此。
吴刚笑了声，不予置评。
他是只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卓星野不打算放过他，装作八卦的样子，追问道：“你下手的时候有没有留情啊，他腿什么时候能好，不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我可不干。还有他靠脸吃饭，你有没有在脸上多打几下，叫他不能出去祸害别人。”
吴刚大概没想到卓星野怨气这么深，于是装出一副好人模样，假惺惺地劝慰：“差不多了吧，够你消气了。再把脸打肿了，就是砸人饭碗。”
卓星野愣了下，眼底藏起一片精光，讪笑道：“您说得是。”
他说打脸，是砸人饭碗。
可他不就是把人鼻子打歪了吗？
难道是吴刚做了不敢承认，但这不像他的性格。可如果真是他打了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到底伤在哪里。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还有他的胳膊，使用起来游刃有余，实在不像是受伤的人该有的样子。
本着严谨的态度，卓星野心中暗暗谋划，还是要想办法把他这件西装扒下来。
卓星野回身坐到座位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做出一副喝多了的模样。
吴刚没理他，眼睛看向舞池。
卓星野静默几秒，假装“啊呀”喊了一声。吴刚好像没听见，头也没回。
还是调酒师走过来问他怎么了，卓星野说：“我好像喝多了，想吐，能给我一杯开水吗？越烫越好！”
调酒师转头给他倒了一杯，还轻声叮嘱他小心烫手。
卓星野假模假样地对他笑了一下。
要不是知道他是那个在酒里下毒的人，他还真以为这年轻人是个好人呢。
卓星野握住杯柄，脑中风暴似的思考。
舞池里有个男人被服务员搀扶着走上来，似是喝醉了，脚步不稳，卓星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龙隆？”又是他。
龙隆看见卓星野，伸手挥了挥，他的头四处望了一圈，懵懵懂懂地问：“我姐呢？”
卓星野面笑心不笑地说：“不好意思，唐总今天没来。”
“哦。”龙隆眼里闪过失望，脚下一个踉跄，手臂被旁边的人用力握住，他吃痛地喊了一声。
一个大男人，这么脆弱，卓星野内心嫌弃。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服务员连声道歉。
龙隆恶狠狠瞪了吴刚一眼：“你们这里的服务员笨手笨脚的，连照顾人也不会吗？”
吴刚对上帝格外宽容，龙隆这么凶他，他也无感，表面仍然毕恭毕敬。
“抱歉，是我们的错。”吴刚对旁边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客人不舒服，还不快送到楼上包厢去，这么点事都弄不明白，小心我开了你们。”
服务员见状，扶住龙隆。龙隆对卓星野摆摆手，“抱歉，本vip要去楼上休息了，就先不和你聊了。”
“拜拜。”卓星野对他勉强笑了笑。
不知道哪里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少爷哥。
吴刚作为老板，也打算送他一段路。
卓星野一见他要走，立刻上前揽住他的胳膊。吴刚推开了他，卓星野顺势将手里的热水全部倒在他的胳膊上。
滚烫的热水顺着西服流进胳膊里，吴刚只是皱了皱眉。
“对不起啊，对不起。”卓星野慌慌忙忙拿出餐巾纸，后来发现压根不够，只好拉住他的衣服，强迫他脱掉外套。
吴刚开始还不肯，但或许是热水实在太烫，他闷得受不住，在卓星野的极力劝说下，终于脱掉了外套。
西装脱下，衬衫湿了一片。
“肯定红了吧。”卓星野不由分说地掀起他的袖子，手臂粗壮有劲儿，没有一点伤疤。
“那只手有没有烫到，也检查一下。”袖子挽起，也是干干净净。
卓星野愣了一下，居然没有。
吴刚默默注视着他，“卓老师，现在相信我了吗？”
这话一语双关，卓星野假装听不懂，大喊一声：“我靠，你什么牌子的西装，质量这么好？”
他东翻翻西翻翻，把吴刚的西服翻了个遍，才还给他。
衣服也干干净净，居然一点东西没藏。
吴刚接过衣服，掸掸上面的灰，接着看向卓星野说：“你要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件。”
卓星野只是笑笑，往旁边让了一步：“不用了，一件衣服我还是买得起的。
………………
回去的路上，卓星野坐在车里，手机屏幕跳出一条信息。
唐念：还没回来吗？
卓星野没回。
过了一会儿，又跳出一条消息。
唐念：时间不早了。
卓星野收起手机，心烦意乱。
这个烦，不是气唐念，更多的是气自己今天没有进展。
窗外漆黑一片，卓星野坐在车里，如同行走在黑暗中，前路未可知，凶险不可测，他爱的人，不敢爱。
或许是烦闷到极点，这段时间收集的线索像一幕幕连环画飞过眼前。
忽然画面定格，是刚才卓星野试探吴刚手臂的场景。
吴刚的手臂上并没有伤疤，但他的酒店又实实在在参与了贩毒，警方说接头人受伤了。吴刚打了人却不像是了解实情的样子，那别人为什么说是老板打的？
贩毒，打架，接头人，受伤，伤疤。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人做的事情，但随着卓星野的验证，也洗清了吴刚的嫌疑。
可如果接头人不是吴刚，又会是谁？打架的又是谁？
出租车行驶在一片高架下，四周阴影笼罩。忽然开出高架，两边灯光通明，照进车里，如同一束光，照亮了卓星野。
卓星野只觉眼前一亮，思绪顷刻间通透了。
大家都说吴刚是酒吧的老板，但有没有可能，酒吧其实不止一个老板？
那么一切便都解释的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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