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云海翻涌,夏日的流云被无形的神力梳理成万里锦绣。
天界之门——南天门前,金光普照,瑞气千条。
帝君墨君毅与天帝张闵晨并肩立于高阶之上,身后是仙班列阵,衣袂飘飘,万籁俱寂。
所有目光都汇聚于同一个方向,神情肃穆而期待。
忽而,天际风云变色。
一半是极寒的冰晶,如亿万只透明的蝴蝶,翩跹而下,所过之处,凝结出霜华之路;一半是炽热的烈焰,如金色的流星雨,呼啸而至,所触之地,空气扭曲燃烧。
冰与火,两种极致的力量在门前交汇、碰撞,却诡异地互不相侵,反而螺旋交融,渐渐凝聚成两道人形。
光华散去,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傲然而立。
红衣如火,是归来的火神岩洪超;白衣胜雪,是同行的凌博渊。
天帝张闵晨率先躬身,双手抱拳,声音洪亮,传彻云霄:
“恭迎火神归位!”
他身后,山呼海啸般的拜颂之声随之而起:
“恭迎火神归位!”
声浪滚滚,震动九天,是为神只归来最盛大的礼赞。
就在众仙拜颂的声浪渐渐平息之际,一团轻柔的白雾不知从何而来,悠悠然飘至广场中央。
那雾气不散不乱,边缘带着淡淡的七彩光晕,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最纯净的灵气。
雾气中,缓步走出一人。他身着一袭朴素的月白道袍,银发如雪,面容却如中年般和蔼,双眸含笑,仿佛看透了万古星辰。
他手中持着一柄白玉拂尘,只是轻轻一摆,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变得祥和宁静。
来者正是百复初。
他手持拂尘,对着岩洪超微微躬身,稽首一礼,声音温润如玉,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仙神的耳中:
“无量天尊。”
“火神,总算完好归来了。”
他的目光在岩洪超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欣慰与了然,继续说道:
“红尘一劫,虽历尽磨砺,却也是一场淬炼。”
“所谓因祸得福,如今看来,你已证得其中真味了。”
岩洪超脸上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对着百复初,郑重地深深一揖:
“药神大恩,洪超铭记在心。”
“下凡之时,多亏您以神医之名,救我性命,陪我历劫。”
“若没有您,我早已是枯骨一具,何谈归来?”
百复初抚着长须,笑意盈盈,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瞟向了岩洪超身旁那位白衣胜雪的冰神。
“火神言重了。”
他慢悠悠地说道:
“要说谢,你该谢的,可不是我这把老骨头。”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促狭:
“而是,冰神啊!”
“老朽还记得,那日他突然闯进我的药神殿,那副火烧眉毛的着急模样,还真是……”
话未说完,一道冰冷的视线便射了过来。
凌博渊的眼神里没有杀气,却带着足以冻结言语的警告。
百复初哈哈一笑,非常识趣地住了口,连连摆手:
“哈哈哈……老朽今日高兴,喝多了几口仙酿,胡言乱语,莫怪,莫怪!”
岩洪超看着凌博渊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再看看百复初那“我什么都懂”的笑容,心中顿时了然,忍不住朗声笑道:
“哈哈哈……无妨,药神说的是实话。”
“今日多谢各位了,我与凌深,先回冰火居了!”
他向众人拱了拱手,便拉着凌博渊的袖子,转身离去。
墨君毅与张闵晨,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众仙也纷纷行礼,目送着那道一红一白的身影,在云雾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踏入冰火居的瞬间,一股熟悉而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岩洪超站在玄关,竟有些恍惚,仿佛跨越了万水千山,才终于回到这个梦开始的地方。
眼前,是他与凌博渊亲手创造的奇景——
一半是冰晶砌成的玉树琼枝,一半是熔岩雕琢的烈焰红莲,冰与火在这里和谐共存,一如他们彼此。
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涌上心头,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
“凌深!……我回来了!”
凌博渊缓步走近,他平日里那张清冷如冰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极浅、却真实无比的笑意。
那笑容像冬日暖阳,瞬间融化了他眉宇间的寒霜,映出一种别样的温柔。
岩洪超看呆了,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他凑上前,促狭地眨了眨眼:
“冰美人,这称号,真是实至名归啊!”
“不可乱说。”
凌博渊偏过头,耳根却悄悄泛起一抹薄红。
“我哪有乱说,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岩洪超努了努嘴,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承认自己美有那么难吗?”
“我就觉得,我美得很!”
他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还好还好!”
“幸好我不是活到老死才回来,不然……我的模样岂不是要跟百复初药神一样,变成一个白胡子老头?”
他比划了一下,继续夸张地说道:
“那样的话,我们俩一起出门,旁人肯定以为你是我的孙子!”
“到时候,我岂不成了个糟老头子!”
凌博渊被他逗得忍俊不禁,那双总是结着冰的眸子里漾开了笑意,他莞尔道:
“想当我爷爷?”
“怕是不能够。”
他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坚定:
“你若白发苍苍,我便陪你一同。”
“断不会让你一人,独自老去。”
岩洪超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看着凌博渊,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
下一秒,他爆发出比刚才更响亮的笑声,前仰后合,笑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凌博渊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在岩洪超的笑声中,一点点加深,最终,如冰湖初融,春暖花开。
冰火居内,笑声与暖意还未完全散去,一道清冷而尊贵的气息便悄然侵入。
“洪超、博渊。”
来人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令人心神一凛的威严。
正是帝君墨君毅。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凌博渊唇边的笑意便已敛去,周身重新覆上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疏离。
唯有那双看着岩洪超的眼眸,还残留着一丝未及散去的温柔。
岩洪超则不然,他大大咧咧地转过身,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老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们这儿刚消停会儿。”
墨君毅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和歉意。
“打扰你们了。”
他开门见山,语气庄重,
“天际明月,光华有缺。”
“一位新神即将归位,天意命我为其修建月华台,筑造月宫。”
“此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岩洪超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他神色一肃,认真起来:
“新神?”
“不知是何方神圣,何时归位?”
“天机不可泄露,唯有顺应天命。”
墨君毅摇了摇头,眼中也是一片深邃。
岩洪超沉吟片刻,随即一拍手掌,眼中重又燃起神采:
“好!既然天机不说,那我们就自己去找!”
他看向凌博渊,后者也正好看向他,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岩洪超转头对墨君毅道:
“老墨,先别急着动工。”
“让我和凌深去凡间走一趟。”
“若是有缘,天涯海角,我们也能把这位新神给你带回来。”
墨君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颔首道:
“如此甚好。”
“九重天,便静候你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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