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身体僵硬地靠在他身侧，隔着薄薄的礼服布料，能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力量和体温，心里乱成一团麻。
订婚宴结束后，按照惯例，两家人还有一场小范围的家宴。
地点定在一间私密的餐厅。
气氛比更加诡异。
宋老爷子坐在主位。
宋父强颜欢笑，沈家夫妇则极力奉承，话里话外不忘提醒宋家答应过的种种好处。
“知意以后就是我们宋家的人了，阿丞，你可要好好待她。”
宋老爷子象征性地叮嘱了一句。
“是，爷爷。”宋丞应得干脆。
沈母立刻笑着接话：“是啊，宋丞年轻有为，知意能嫁给他，是她的福气，我们知意就是有时候小孩子脾气，有点任性，你多担待。”
沈知意低着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食物，一言不发。
任性？
她连表达不愿意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没关系。”宋丞的声音响起。“我习惯了。”
听起来像是包容，但落在沈知意耳朵里，却像是在讽刺她过去那些死缠烂打的行为。
她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宋丞正好也在看她，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
看着他们两个眼波流转，坐在对面的宋逸笑着开口：
“看到你们这样，我真挺高兴的。”
他这话主要是对着宋丞说的，“阿丞，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这么明确地想要留住一个人。”
宋丞拿着水杯的突然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没看宋逸，也没看沈知意，只是盯着桌面。
“咳……”
宋逸笑容加深，“从小到大，还没见你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
被当面戳破，宋丞感觉耳根有点发热。
他站起身，“有点闷，我出去透口气。”
他丢下这句话，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离开了餐厅。
宋丞离开后，餐桌上的气氛微妙地缓和了一些。
宋逸看向还有些怔忪的沈知意：“知意，你别介意，阿丞他就是这个性子，别扭，什么事都习惯藏在心里，不肯好好说。”
沈知意抬起头，看向宋逸，像是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这么说。
宋逸笑了笑，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他小时候更可爱一点，没现在这么冷冰冰的，我记得他刚被接回宋家那会儿，才那么点大，瘦瘦小小的，谁都不理，就只跟在我后面，我给他一块糖，他能偷偷开心好久，但表面上还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特别别扭。”
他继续说着一些宋丞童年和少年时期的琐事，那些沈知意从未听说过，也无法想象的，属于另一个不那么冷冰冰的宋丞。
这些细碎的往事，一点点拼凑出一个更真实，更有人情味的宋丞。
沈知意听着，心里一直悬着的巨石，仿佛终于找到了落点。
她能感觉到，宋逸告诉她这些，是在用他的方式，向她证明他弟弟的真心。
“我也……出去一下。”沈知意按捺不住心跳，也找了个借口起身。
她走到廊下，果然看到宋丞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是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把刚吸了一口的烟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你怎么出来了？”他问。
沈知意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廊柱上，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你大哥刚才跟我说了好多你小时候的事。”
宋丞身体微微一僵：“……他跟你胡说什么了。”
“没胡说啊，”沈知意转过头，“就是说有些人啊，小时候怕打雷，摔跤不哭喂的猫不见了反而哭鼻子，还特别别扭，收到糖明明高兴得要死还要装酷……”
“沈知意！”宋丞有些恼羞成怒地打断她，耳廓在昏暗光线下透着可疑的红晕，“他怎么什么都说。”
看着他这副难得吃瘪又强装镇定的样子，沈知意积压了许久的委屈不安和试探，突然就有了宣泄的勇气。
她往前一步，站到他面前，仰起头，目光直直地望进他有些闪躲的眼睛里。
“宋丞，”她叫他的名字，“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宋丞愣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和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沈知意没给他组织语言反驳的机会，开始小声抱怨：
“你上次在我家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表白吧？哪有人表白说得那么别扭，那么模棱两可的？喜欢就喜欢，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告诉我？害我猜了那么久，难过了那么久……”
她嘀嘀咕咕地数落着。
就在她以为宋丞又会用沉默或者更别扭的话来搪塞时，却听到他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我喜欢你。”
四个字，清晰，直接，没有任何铺垫。
沈知意所有的抱怨都卡在喉咙里，她猛地抬起头，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
“你……你说什么？”
宋丞看着她这副傻掉的样子，忽然很想笑。
他低下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那双总是藏着太多情绪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
“我说，我喜欢你，沈知意。”
他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更加肯定。
下一秒，没等沈知意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宋丞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烟草淡淡的苦涩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温柔却又强势，仿佛在确认彼此的心意。
沈知意只是愣了一瞬，随即巨大的喜悦和激动淹没了她，她闭上眼睛，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生涩却又热烈地回应着他。
晚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为他们终于互通的心意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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