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利用了早期合作框架协议中一个关于信息共享范围的模糊条款，伪造了一系列邮件和会议纪要，指控顾氏的高层在项目竞标关键阶段，向这家境外资本泄露了宋氏提供的技术参数和成本构成。
证据链看似完整，时间点卡得也刁钻。
更致命的是，对方抢先一步向经侦部门报案，并借助媒体力量散布消息。
《顾氏集团涉嫌商业泄密》《年轻总裁操盘失误或面临刑责》之类的标题开始出现在一些财经媒体的角落。
顾淮的公司内部人心惶惶。
股价应声下跌。
董事会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虽然顾淮凭借过往的威信和持股比例暂时稳住了局面，但质疑和压力无处不在。
他被要求限期给出合理解释，并必须全力配合调查，在这个敏感时期，他连离开榆州都成了问题。
周稷快步走进办公室，脸色凝重：
“顾总，李董和张董那边又在询问进展，希望您能尽快给出应对方案，另外，我们查到，那家境外资本的亚洲区负责人，上周曾秘密与宋建明会面。”
顾淮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依旧车水马龙的城市，眼神冰冷。
“知道了。”
“让法务和公关团队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另外，联系宋丞。”
他需要宋丞的帮助，不仅仅是为了澄清，更是要揪出宋父与外部勾结的确凿证据。
晚上，舒念再次发来视频邀请时，顾淮正和团队在会议室里鏖战。
他走到安静的走廊角落才接通。
屏幕里的舒念似乎刚下班，背景是深城璀璨的夜景，她脸上带着小小的得意。
“顾淮，我今天独立完成了一个小项目的全程翻译哦，客户反馈相当不错哟。”
她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猫，眼睛亮闪闪的。
顾淮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的阴霾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是吗？我们家宝宝真棒。”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这边……最近可能也要频繁出差，信号可能不太稳定，要是联系不上我，别担心。”
他不得不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因为他即将面临密集的调查问询和内部会议，恐怕很难像现在这样及时回应她。
舒念愣了一下，随即表示理解。
“没事，你忙你的，工作重要，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她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商务出差，也没有多想。
“好。”顾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念念，你永远都是最棒的。”
挂断视频，顾淮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转身走回会议室，那里有他必须面对的狂风暴雨。
……
宋家书房里。
宋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宋丞，眼神复杂。
这段时间，这个他曾经忽视的孙子，一步步清理了内部积弊，甚至漂亮地化解了与顾淮合作中的那次危机，能力远超出他的预期。
“你做得不错。”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比我想的更好。”
宋丞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得意之色：“爷爷过奖。”
“宋家这担子，重得很。”老爷子话锋一转，忽然抬头看向他，“你大哥心软，你父亲……不成器，以前我觉得你性子太冷，手段太狠，不适合，现在看来，或许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撑得起这份家业。”
这话几乎是明示了。
宋丞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不过，”老爷子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推到宋丞面前，“在正式把权力交给你之前，有些事，要先定下来，这份协议，你和知意签了。”
宋丞拿起文件，只翻了几页，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条款极其苛刻，将沈知意未来的权益剥离得一干二净，如果婚姻出现任何问题，她几乎净身出户，连带沈家能从中获得的长远利益也大打折扣。
这不像一份保障，更像是一份羞辱性的枷锁。
“爷爷，这……”宋丞想反驳。
老爷子抬手打断他，“宋家的产业，不能有任何闪失，签了它，我才能放心，这也是对知意那孩子的一个考验。”
他用了考验这个词，带着上位者的冷漠。
宋丞捏着那份薄薄的纸，却觉得有千斤重。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
签，他如何对得起沈知意对他毫无保留的喜欢？
不签，他隐忍多年，步步为营才触手可及的权力和彻底摆脱私生子阴影的机会，就可能付诸东流。
他最终没有当场拒绝，只是沉声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没再逼他，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宋丞拿着那份协议，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本能地想将这件事暂时压下，寻找一个更稳妥的，能不伤害沈知意也能说服老爷子的办法。
但他低估了有人不想让他好过。
几天后，沈知意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对方自称是关心她的长辈。
提醒她，宋家准备了一份对她极为不利的婚前协议，让她千万留个心眼，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最后人财两空。
沈知意挂了电话，心沉到了谷底。
她立刻就想到了宋丞那个装模作样的父亲宋建明。
她不喜欢宋建明，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那人看她的眼神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算计。
顾不上多想，她直接驱车去了宋丞的公司。
推开他办公室的门时，宋丞正站在窗边，似乎没想到她会来。
“宋丞！”
沈知意快步走到他面前，胸口因愤怒和委屈剧烈起伏，“婚前协议是怎么回事？”
宋丞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纸还是包不住火。
“你听我解释……”他试图去拉她的手。
沈知意猛地甩开，声音颤抖：
“解释？解释你为什么瞒着我？解释宋家为什么准备一份把我当贼防的协议？宋丞，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什么？一个用来联姻，用完就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吗？”
她越说越激动：“是，我们是联姻，可我以为……我以为至少我们之间……”
她哽住了，后面的话说不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签了那种东西，我们沈家能得到什么？我自己又能得到什么保障？这场婚姻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不是你想的那样。”宋丞也提高了音量，试图压下心中的烦躁和无力感。
“这是老爷子的意思，我没想瞒你，我只是在想办法……”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沈知意冷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是想办法怎么让我心甘情愿签了这卖身契，还是想办法怎么把我骗到手再说？宋丞，你当初突然跑来，到底是为了我，还是只是为了利用我来争取宋家的权力？！”
这句话狠狠扎进了宋丞心里，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角落。
他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语气也冷了下来：“沈知意，你非要这么想我吗？”
“那你要我怎么想你？！”
沈知意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步。
“我现在不想跟你吵。”宋丞别开脸。
“好！不吵！”
沈知意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继续做你的宋家二少爷，去想你的宏图大业吧！”
说完，她转身摔门而去。
宋丞看着还在晃动的门板，烦躁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他扯开领带，大口喘着气，心里乱成一团。
他知道她委屈，可他也有他的不得已。
为什么她就不能理解他？
冲出公司的沈知意，坐进车里，伏在方向盘上，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难过的不只是那份苛刻的协议，更是宋丞的隐瞒和不信任。
她开始怀疑，他对自己那些好不容易流露出的温柔和在意，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出于利益考量？
她以为两情相悦的联姻，难道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和他的一场算计吗？
夜色渐深，两个人，一个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对着冰冷的协议，一个在封闭的车厢里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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