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初绽时，青铜箱盖被曾阳掌心灵力震开。
三十二枚星陨铁悬浮在半空，将众人瞳孔都映成碎银色泽。
阵法大师李的拂尘穗子突然无风自动，在箱中某块泛着紫光的陨铁旁逡巡不去。
\"西南角阵眼需用星陨铁十六方。\"曾阳屈指叩在阵图沙盘边缘，指尖残留的星砂簌簌落在标注着防御工事的位置，\"余下材料按五行相生顺序分配给各防御节点。\"
防御士兵队列里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
小王慌忙蹲身收拾碎瓷，脖颈后渗出的冷汗将粗麻衣领洇成深色。
他方才领到的三枚玄铁钉，在掌心烫得几乎握不住。
\"李某人掌管的可是护山大阵核心！\"阵法大师李广袖翻卷，十二道阵旗虚影在身后凝结成八卦阵图，\"若按这个分法，天罡北斗阵的灵力流转至少要削弱三成。\"
穆瑶素手轻抬，茶壶嘴飘出的水雾在空中凝成防御工事投影。
当水雾漫过小王负责的阵眼时，原本该呈现土黄色的光晕竟渗出缕缕猩红。
她腕间的同心结忽然绷直，将两枚染血的铜钱弹落在沙盘上。
曾阳瞳孔微缩。
那两枚铜钱不偏不倚嵌进沙盘西南角，与昨夜古碑投射的幽冥地图红点完全重合。
他屈指轻弹箱中星陨铁，其中八块突然迸发青光，在众人头顶结成二十八星宿图谱。
\"李大师请看。\"曾阳掌心浮现出昨夜被菌丝侵蚀的古柏年轮纹路，\"若将天璇、天玑二位的阵旗改用双龙衔尾式，不仅灵力消耗减半，还能借用防御工事的土灵之气。\"
阵法大师李的银须突然无风自动。
他盯着沙盘上自动重组的天罡阵图，喉结上下滚动三次，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句\"后生可畏\"。
悬浮在他身侧的紫光陨铁，终究只取走了九块。
\"小王。\"曾阳突然转身，将三枚刻着巽卦的玄铁钉抛向年轻士兵，\"明日辰时前，带着你的小队把东南坡的雷击木全换成桃木桩——记得用我教你的子午叩穴法。\"
防御士兵们骚动起来。
小王怔怔望着钉身上流动的雷纹，突然扑通跪地重重磕头。
他后背衣料裂开处，隐约露出昨夜搬运材料时被菌丝灼伤的青紫疤痕。
穆瑶的茶盏适时递到曾阳唇边。
当灵茶雾气漫过阵图沙盘时，原本顽固的猩红色光晕竟开始向土黄色转化。
她垂落的发丝间，玉簪裂痕里渗出的幽光与星陨铁共鸣，在沙盘上投出个模糊的兽形图腾。
\"还剩七块陨铁。\"曾阳突然并指划向自己左腕，血珠坠入沙盘的瞬间，整个防线地脉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烦请张大师将其炼成北斗七星钉，今夜子时钉入防御工事七处泉眼。\"
阵法大师张的青铜罗盘应声飞出，将七块陨铁吸入阴阳鱼图案。
当罗盘边缘亮起第三圈铭文时，他突然瞪大眼睛看向曾阳：\"这七星钉要配合活人祭阵？\"
\"用这个。\"曾阳从怀中掏出血玉貔貅。
昨夜分裂的九道影子在其中交替闪现，最终凝成貔貅瞳孔里的重瞳，\"昨夜收拾庆功酒时，在破碎的泥封里发现的。\"
压抑的气氛突然松动。
士兵们传看着能替代活人镇守阵眼的血玉，几个年轻修士甚至吹起了口哨。
小王偷偷用袖口擦拭玄铁钉，雷纹流转的光晕将他虎口老茧映得发亮。
当最后一块陨铁嵌入东北角阵眼时，晨曦恰好漫过穆瑶泼出的茶汤符咒。
她拢了拢沾染星砂的衣袖，同心结上缠绕的黑雾突然钻入地底。
在场无人注意到，三丈外的古柏断桩上，猩红菌丝正沿着昨夜未擦净的茶渍疯狂滋长。
曾阳背在身后的左手悄然捏诀。
签到空间里的古碑突然震动，将半幅幽冥地图投射在他视网膜上。
那个代表危机的红点，此刻正在他脚下缓慢游移。
\"酉时三刻全体休整。\"曾阳话音未落，穆瑶的茶壶突然自发飞向防御工事最高处。
壶嘴倾泻的灵茶化作三十六道水幕，将每个阵眼都笼罩在氤氲水汽中。
阵法大师李盯着水幕上流动的阵纹，终于从鼻孔里哼出句\"还算周全\"。
他甩袖离去时，特意绕开那株爬满菌丝的古柏断桩，却没发现自己的道袍下摆已沾上星陨铁粉末。
当最后一道水幕渗入地脉，曾阳影子突然分裂成九道。
其中三道悄然缠上血玉貔貅，另外六道则顺着菌丝脉络游向防线外围。
穆瑶低头整理茶具时，发间玉簪终于彻底断裂，簪头饕餮纹的第三只眼珠骨碌碌滚进地缝。
霞光彻底消散的刹那，所有人耳畔都响起细微的菌丝蠕动声。
曾阳握紧还剩半盏的灵茶，看着茶汤表面自己分裂又重合的倒影，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冷笑。
西南角的星陨铁突然发出蜂鸣。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底，幽冥地图上的红点正吐出第八根猩红菌丝，顺着昨夜古柏断桩的年轮，悄无声息地缠上防御工事最外围的桃木桩。
血色残阳浸透防御工事时，地底突然传来菌丝爆裂的脆响。
曾阳手中茶盏尚未放下，东南坡三十丈外的桃木桩齐刷刷裂开蛛网状纹路。
猩红菌丝如同活物般顺着木纹游走，转瞬凝成七张扭曲的人脸。
\"坤位转离火！\"曾阳厉喝声中，阵法大师李的八卦阵图已凌空倒转。
十二道阵旗虚影突然燃起青焰，将最先扑来的三张菌丝人脸烧成灰烬。
防御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掐动法诀，小王握着的玄铁钉突然迸发雷光，竟将脚下菌丝逼退半尺。
地脉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十二具裹着腐土的骷髅破土而出。
它们眼眶里跳动的不是鬼火，而是与星陨铁同源的碎银光芒。
阵法大师张的青铜罗盘发出刺耳鸣叫，北斗七星钉自动飞出，却在距离骷髅三寸处被无形屏障弹开。
\"星陨铁共鸣！\"穆瑶突然掀翻茶案，泼出的灵茶在空中凝成冰晶符咒。
当符咒贴上骷髅眉心时，曾阳左腕尚未愈合的伤口突然渗出血珠，在沙盘上勾画出与昨夜幽冥地图重叠的阵纹。
曾阳并指抹过血痕，签到空间里的古碑轰然震动。
九道黑影从他脚下窜出，其中三道缠住血玉貔貅，剩余六道径直钻入地脉。
防御工事外围的桃木桩突然疯长，枝条化作青色锁链捆住骷髅，树皮上浮现出与玄铁钉相同的雷纹。
\"天罡倒悬，地煞归位！\"阵法大师李的道袍突然鼓胀如帆，十二面实体阵旗插入骷髅天灵盖。
当第七面旗子落下时，猩红菌丝裹挟的腐土突然塌陷，露出下方闪烁着星陨铁光泽的幽冥裂隙。
曾阳瞳孔骤缩。
昨夜古碑投射的红点正在裂隙中明灭，每次闪烁都伴随着更多菌丝涌出。
他反手拍向自己胸膛，藏在心脉处的半块血玉突然浮现，与穆瑶发间彻底断裂的玉簪产生共鸣。
\"瑶儿！\"曾阳隔空抓向茶壶，沸腾的灵茶化作暴雨浇在幽冥裂隙上。
穆瑶会意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入茶汤。
当混合着两人精血的灵茶渗入地脉时，防御工事所有阵眼同时亮起青光，将试图爬出裂隙的菌丝生物灼成焦炭。
小王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后背的菌丝灼伤处钻出银色根须，握着玄铁钉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刺向身侧同伴。
曾阳影子分裂出的三道黑影及时缠住他手腕，血玉貔貅的重瞳射出红光，将他体内的星陨铁粉末逼出七窍。
\"保持巽位灵力输出！\"曾阳腾空跃至防线最高处，袖中飞出三十六张金符。
每张符纸都精准贴在阵眼偏移的位置，将原本混乱的灵力流强行归位。
阵法大师张趁机掷出北斗七星钉，七点寒芒化作流星没入幽冥裂隙。
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猩红菌丝裹着半截骷髅手臂缩回裂隙，星陨铁碎屑如同银河倒流般从各个阵眼抽离。
当最后一丝碎银光芒消失在幽冥深处时，防御士兵们瘫坐在地的闷响此起彼伏。
穆瑶的素白衣袖已染成淡红。
她跪坐在伤员之间，指尖凝聚的茶雾正缓缓愈合着小腹被菌丝洞穿的年轻修士。
当曾阳带着满身血腥气走来时，她腕间同心结突然绷直，将两人残余的灵力勾连成网，罩住防线最脆弱的西南角。
\"比预计早了七个时辰。\"曾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拇指抹去她鬓角的血渍。
穆瑶发间残余的玉簪碎片突然发热，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上烙出饕餮纹路。
他们脚下尚未干涸的血迹中，有细如发丝的黑影一闪而逝。
阵法大师李的冷哼打破微妙气氛。
老道指着东北角阵眼处新生的裂痕，银须上还沾着星陨铁粉末：\"子时之前若不用千年寒玉修补......\"
\"用这个如何？\"曾阳突然撕开左臂衣物，昨夜被菌丝侵蚀的伤口竟已结出冰晶。
阵法大师张的罗盘自动飞至伤口上方，阴阳鱼疯狂旋转三周后，显示出比千年寒玉更精纯的水灵之气。
两位阵法大师对视的眼神首次出现动摇。
他们没注意到，曾阳垂在身侧的右手正微微颤抖——签到空间里的古碑已出现第三道裂痕，碑文记载的幽冥地图正在缓慢褪色。
当戌时的更鼓响起时，曾阳独自走在防线外围。
他指尖抚过新换的桃木桩，在某个不起眼的节点处摸到细微的菌丝残留。
暗影分裂术自动运转，九道黑影却有两道迟迟未归。
值夜的士兵们行礼时格外用力，铠甲碰撞声比往常清脆三分。
小王抱着玄铁钉坐在了望塔阴影里，听到脚步声的瞬间猛然站起，又在看清来人后慌忙垂下头。
他虎口处的雷纹光晕，似乎比战斗前黯淡了些许。
曾阳停在昨日泼出茶汤符咒的位置。
本该消散的同心结黑雾，此刻正在他靴底凝结成微型阵图。
当他弯腰细看时，西南风吹散云层，月光恰好照亮防御工事某处——三排深浅不一的脚印突兀地消失在阵法大师李的营帐外。
地脉传来极其细微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模仿人类心跳。
曾阳握紧袖中开始发烫的血玉貔貅，忽然闻到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本不该出现在防御工事的檀香气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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