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大结局
“那是……”
站在沈玉铮面前的男子，疑惑地看向来人。
男子的家族是半年前被提拔到京城的新贵，自然是不认识温云致的。
但在场认识温云致的人也有不少，见他进来，目光惊异，沈玉铮听到不少低声议论的声音了。
“温公子醒来了？我还以为……”
“昏迷了大半年还能醒来，真是奇迹。不过瞧着变了很多，原先的京城第一公子似乎成了一个病秧子。”
“嘘，你们没听说吗？温公子似乎是因为救沈大人心口才中了一箭。”
“这我记得，我还知道温公子昏迷的这大半年，沈大人一次都没去看过，真无情啊。人都为了她差点没命了，就算如今醒来，能活几年都不知道，沈竟然还能这么冷漠。”
“别说了，人过来了……”
温云致深吸一口气，朝沈玉铮走去。
他脸上挂着浅笑，目光温和，但实际上心弦紧绷，手心甚至出了汗。
在他的意识里，他在另一个世界已经跟了沈玉铮十几年，从一开始迫切想让阿铮知道他的存在，到后来默默无声地跟从，他已经习惯静默不语地守着了。
但现在乍然真实地出现阿铮面前，他难掩激动和急切。
可他也没忘记一件事，这些都是他所思所想，在阿铮的视角里，不过是一个讨厌的人，时隔半年又出现了而已。
想到这里，温云致忽地胆怯了，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沈玉铮坐着没动，目光沉静，神色淡然，却直直地看着他。
让温云致松一口气的是，他没从阿铮的眼里看到明显的厌恶。
就在他踌躇不敢上前时，站在沈玉铮面前的年轻男子收回视线，又看向沈玉铮：“沈大人，家父跟我说过，让我以后多跟沈大人学习学习。沈大人，我……”
他忽地脸颊又红了起来，少年慕艾，难藏心思，一举一动全凭心意。
沈玉铮也看向他，笑了：“你父亲没告诉你，昨日他还上了一封奏折弹劾我？”
“啊？”年轻男子愣住了。
眼角余光见到某个停滞的身影又走了过来，沈玉铮脸上的笑容更盛：“我想想奏折上骂我什么来着？好像说我一介女子，见识短浅，不宜执掌大理寺。哦对了，你父亲还说我年纪大了，早该嫁人生子了，而不是在朝堂上争权夺利。这些你父亲都没告诉你？”
男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活像打翻的燃料，精彩极了。
但温云致不知道沈玉铮跟那男子说了什么，他只见到她满脸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沈玉铮跟前，下意识收紧了呼吸，目光也克制收敛许多。
“阿铮。”
沈玉铮偏过头看向他，有那么一瞬间，温云致觉得眩晕的站不住脚。
他真的病太久了，许久没见到阳光了。
他呼吸微喘，眼底里汹涌的潮意几乎控制不住，脸色也由苍白变成不正常的红润。
沈玉铮神色一顿，眼神忍不住软了下来：“身体没养好怎么出来了？”
明明是她故意不去见他，就是为了让他主动来找她。可温云致真的来了，她又开始担心他的身体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云姑姑说可以出门了。”
温云致睁眼说瞎话，沈玉铮也没戳穿他。她偏头对身后的侍女道：“在我旁边再加一把椅子。”
温云致见她的动作，呼吸又是一顿。等椅子搬来，沈玉铮让他坐下时，他还觉得难以置信。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长公主就走过来关心问了问，温云致三两句敷衍过去，就不想说话了。
但长公主离开了，其他人又陆续上前来打招呼，甚至有人给他敬酒。
毕竟京城第一公子的身份还在这儿，如今同一个宴席上碰到，机灵的人自然要上来活络活络关系。
温云致端起酒只想将这些人敷衍打发掉，但下一刻，一只手伸过来盖在他的酒杯上。
“抱歉。”沈玉铮冷冷地看向来敬酒的男子，“这酒他不能喝，我陪你喝。”
说着她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敬酒的男子看看温云致，又看看沈玉铮，讪讪地喝完杯中酒，立马离开了。
温云致却垂眼盯着沈玉铮盖在酒杯上的手，眸色越发深沉。
沈玉铮直接将他的酒杯拿到自己面前，淡声道：“云大夫没交代你不能喝酒吗？”
温云致张了张唇，想问沈玉铮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刚要开口，忽然一阵冷风从湖面上吹过来，冷风呛进嗓子里，他的脸色立马变了。
他死死压着，但还是压不住喉咙里的痒意，只能偏过头去，握拳抵在唇边咳了起来。
沈玉铮眼神一颤，温云致真的瘦了很多。因为用力压着咳嗽，他的脖颈和下颌紧紧绷着，青筋突起，瘦的连一点肉都看不见了。
更不要说厚实的鹤氅下，这副本来强壮的身体，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沈玉铮忽地站了起来，一把拉住温云致的手臂。
温云致抬头看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阿铮怎么咳咳咳……”
沈玉铮道：“我送你回去。”
她后悔了，不该让温云致出来的。
“我没事咳咳，我一会儿就好咳咳咳……”
温云致想说话，但他一张口，冷风便吸进了肺里，顿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沈玉铮让红舒去跟长公主说一声，随后直接拉着温云致出了船坊。
温云致见此倒是没说什么，他今日本就是来见阿铮的，阿铮去哪，他便去哪。
沈玉铮越来越难看，因为温云致咳的越发剧烈了，握着的手也丝毫没温度。
她倏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温云致惨白着脸，嘴唇都紫了，但他还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阿铮，我头有点晕……”
沈玉铮脸色又是一变，维持不了冷静了：“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回去找云大夫。”
温云致摇了摇头，他反手抓住沈玉铮的手：“我咳咳咳……我忍一会儿咳咳……”
他整张脸涨的通红，脖子青筋鼓起，眼前一阵阵眩晕，站都站不住。
但他不想晕，也不能晕。
他怕自己醒来就看不到阿铮了。
“阿铮我好想你啊……”
他话音刚落，眼前就彻底黑了下去。
沈玉铮一把抱住他的身体，才没让温云致摔到地上。
“温云致？温云致？”
她叫了几声温云致都没反应，惊的她脸色也瞬间白了下来。
她狠狠掐了一把指尖，颤抖地摸向温云致的鼻息，察觉到还有气息时，她重重呼出一口气。
如过山车般的心情，让她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息。
她垂眼看着温云致，眼神复杂难辨。
“这值得吗？”
鬼门关前走一回，她以为温云致会稍微明白点情爱根本不值得，更别说她一直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就算当初有什么，他的一条命，也还回来了。
品尝到死亡味道的人，还会觉得那份“爱”重要吗？是不是觉得爱到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是多么的不值得？
她有疑问，她以为温云致也会有这些疑问，这也是她一直没去见温云致的原因。
两人既互不相欠了，彼此再没联系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温云致还是来了，拼着一条命也来见她了。
这让她不得不动摇，生死之外存在的那份爱，也许没有那么廉价和不值得信任。
温云致又陷入了那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了，这次阿铮就站在他面前。
“阿铮？”他欣喜地上前，却见沈玉铮冷冷地看着他。
“温云致你救了我一命，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从此你我两不相欠，各走各的路吧。”
“不不，”温云致拼命摇头，“没有两不相欠，我欠了你的，我做错了很多事，阿铮你不记得了吗？没办法抵消的，阿铮你别走，我不想抵消……”
不论他怎么解释，怎么嘶喊，沈玉铮打定了主意要离开了。
温云致看着她的背影，快要疯了。
他拼命挣扎，想要追上去。但暗中有无形的丝线将他牢牢束缚，他挣扎的越厉害，丝线勒的越紧，切进血肉的丝线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切碎了。
他痛苦地跪到地上，血肉被切成了碎块，丝线切割在骨头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
他恍若不觉，只剩骨头的双手用力扒在地上，拼命想往前爬去。
没办法抵消的，阿铮你想互不相欠，除非我真的再也追不上你了。
那样的我恐怕早就死了。
“别走！”温云致一声大喊，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胸口的心跳几乎要蹦了出来，心慌的厉害，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阿铮是不是走了，他再也见不到了是吗？
他猛地掀开被子，急慌慌地要下床追上去。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追，但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追上去。
坐在桌旁的沈玉铮，见到他的动作，站起来朝他走去：“你要去哪？”
温云致像是被重重敲了一记，身体僵硬，目光呆滞地转过头。
沈玉铮走到他面前，软声道：“云大夫说了，她不会再允许你出门了。门外已经派人围住了，你走不掉的。”
温云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没走？”
沈玉铮道：“我能去哪？温云致你差点没能……”
她话语一顿，想起之前送温云致回来，云然大夫说的话，温云致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她真是怕了，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神色温软地道：“我不走，我一直在等你醒来。”
温云致愣愣地看着她，沈玉铮扶住他道：“先躺回去，我去请云大夫过来，让她再给你看看。”
“阿铮……”
“嗯？”
“你说你不走了，以后也不走了吗？”
沈玉铮将他扶到床上，温云致坐下了，还执拗地看着她。
沈玉铮弯着腰，想了想，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好好养身体，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温云致倏地一把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他眼睛睁的极大，直直地看着她。
沈玉铮垂眼在他手上一扫而过，随后又抬起眼，笑着问：“怎么？在屋里陪着你不行，还要让我到床上陪着你？”
温云致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立马缩回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要欺辱你的意思，阿铮我只是，只是……”
“也不是不行，但得等云大夫过来看过，我才能陪你一起休息。”
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温云致险些没能喘过气来。
他怀疑地看着沈玉铮，脸上表情惊疑不定，一会儿怀疑自己还没醒来，一会儿怀疑阿铮是不是被什么占据了身体。
沈玉铮笑了笑，没解释，起身走了出去。
屋外风雪已停，檐角冰凌闪着晶莹的亮光，屋顶的雪轻盈的像一团云。远处天际浮云散去，阳光一泻而下，整个世界都泛着粼粼的波纹，漂亮极了。
沈玉铮深吸一口气，踏入一个崭新的世界。
有些事她想她已经可以放下了，有些人……她既等来了他的“爱”，她也不会再拒绝出去。
倘若……温云致真的夭寿不二，那她也会陪他走到终点。
而在此之前，她想好好爱一次。
——正文完。
2025年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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