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华宫外,宫女太监鱼贯而出,似乎里面起了什么不得了的热闹。
来来往往的奴仆们都低着头,满脸惊慌,如临大敌。
消息传到了荣华宫。
此刻,安妃正在练书法。
从湖州进贡来的歙砚,皇帝见了就喜欢,特地赏赐了一份给荣华宫。
下笔处,发墨益毫,润泽华美。
安妃本不擅长书法,但写了两幅字后,顿觉这天下名砚果真不错,不由得一时兴起又临了一帖曲江仙。
外头宫娥来回话。
刚说完,安妃就嗤笑连连,忙搁下笔:“真是笑话大了,人送到我宫里时,我都没有惊讶,怎么今日一见酷似故人的面孔,兰妃姐姐就这样沉不住气了?到底是在宫中多年的老人了,怎还这样不知轻重,图惹人发笑。”
“娘娘所言极是。”宫娥福了福,上前伺候笔墨,“这会子郭夫人母女已经出宫了,郭夫人脸色难看得很,流华宫那位又去紫云殿闹了,说是说什么都要求陛下收回皇命,将赐婚一事抹去。”
“哪里这样容易呢……天子一言九鼎,出尔反尔,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先是赐婚,又是延后婚期,如今再来个取消赐婚,她把陛下当什么?把自己的儿子当什么?”
安妃连连摇头,“兰妃果真蠢得很,也多亏了她生了个好儿子,前二十几年的运道也不错,不然如何能撑到今日。”
她沉思片刻,命人给昭贵妃送了一封书信。
宫娥奇怪:“娘娘,那咱们就坐着看戏么?”
“不然呢?他们母子俩的麻烦,我为什么要去插一手?”安妃继续下笔,腕骨灵活如游龙,“事到如今,已经与我无关了。”
“娘娘聪慧。”
紫云殿内,皇帝正与机要大臣共商国事。
忙完好一阵子,见外头一小太监探头探脑,皇帝眉心微蹙。
祝公公忙快人一步上前:“没瞧见陛下正忙着么?”
“公公饶命……兰妃娘娘跪在外头求见呢,说见不到陛下就不回去,小的也是怕外面日头毒,再晒坏了娘娘。”
小太监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不敢再吭声。
皇帝收回视线:“告诉兰妃,如果继续这样,那以后都不准出流华宫的门,朕瞧她大约是想念从前被禁足的时光了。”
皇帝的话传到兰妃处,她一阵错愕。
“祝公公,您帮我通传,我有重要的事情禀明陛下,景王的婚事不能成,绝对不能!!谁家的千金闺秀都可以,唯独不能是这个潘家女!”
兰妃急了。
祝公公满脸为难:“不是老奴不帮您,而是此刻陛下正在忙碌政务,老奴即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现在去打扰陛下。娘娘,您还是请回吧,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了,您何必……为难自己呢?”
兰妃终于冷静一些。
她忍住哽咽,只好从紫云殿离开。
她并未回流华宫,而是直接去了昭贵妃处。
“你要求我向陛下进言,让衍之的婚事撤销?”昭贵妃摇摇头,“兰妃姐姐,你是昏了头了么?这事儿是陛下做主,我一不是景王母妃,二不承圣命在身,如何替你开这个口?”
“你我一同入宫,又一同成为贵妃,放眼宫中,如今相识最久的就是你我了,事关我儿终身,我求你、求你还不行么?”
昭贵妃轻叹:“这不是你求我就能办到的,那是陛下,是大安朝说一不二的皇帝,你让我怎么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真不想要这个儿媳妇,你也得拿出点切切实实的证据才行,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就想成事,也不怪陛下迁怒于你。”
这话听着无心,却给兰妃心头点亮了火种。
她草草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昭贵妃感叹:“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招借力打力真是漂亮。”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旁的嬷嬷也跟着笑道,“兰妃那会儿给荣华宫塞人时,老奴就觉得不妥,如今可好,在宫中久了,什么笑话都能看见,也不枉此生了。”
兰妃四处求人,到处想法子,就是想搅黄儿子与潘府千金的婚事。
她不能接受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女给她当儿媳妇。
即便是当年的盛娇,也就才勉强入得了眼。
后来儿子又娶了侧妃,那怎么说也是冯府的千金。
如今要给儿子续弦正妃了,却来了个身世更不堪、出身更拿不出手的人选,要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更要命的是……这宫女还是她安插去荣华宫的眼线。
过往种种,难保这宫女手里捏着自己的什么把柄。
兰妃绝不容许这种失控的事情出现在自己身边。
儿媳妇?就是给魏衍之当个妾室通房都不可以!!
很快,一个流言在京中传遍。
人人都说,左都御史府刚刚找回来的千金,有不可告人的顽疾,根本不配为皇子正妃。
这流言愈演愈烈,渐渐地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街小巷,多少茶馆酒肆都在议论。
左都御史府。
潘箐瑜窝在房中已经两日两夜不思茶饭,整日以泪洗面。
郭夫人见状,心疼不已。
“要是让我知晓是哪个挨千刀的传出这样的流言,我必定将其碎尸万段!!我家瑜姐儿哪里有什么顽疾,还不可告人?我呸!!”
她是真火了。
自从那一日进宫见面不欢而散后,这流言就如雨后春笋,一夜迸发,捂都捂不住。
郭夫人又不蠢。
联想起那一日兰妃对女儿的针对,再想想宫中传出的话,说是兰妃并不满意潘府千金为景王正妃,那么这些市井街巷的流言从何而来,答案呼之欲出。
“你想想办法呀!难道咱们就这样被动挨打?”
郭夫人两眼冒火,“呸,什么东西!仗着颜色好运气好,被皇帝看中宠幸了这些年,就冲着她原先的出身身份,给我郭家提鞋都不配!如今倒好,竟用这样腌臜的法子来败坏我儿的名声!!”
“亏得是一宫娘娘,这样的做派哪里当得起?”
潘从寒也是沉着脸,久久无言。
夫妻二人正愁着,一辆马车停在了府门外。
一英姿飒爽的女子递给门房一张拜帖,笑道:“我家主人给贵府老爷夫人的,可解贵府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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