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在宫中时日已久,什么好听的话没听过。
任凭潘箐瑜如何舌灿莲花,都没能打动她一丝半毫。
皇帝不知情,安妃故意为之,但她心里却很清楚这女人是什么来头……恨恨地凝视着潘箐瑜半晌,兰妃突然冷笑:“你今日入宫,领的是荣华宫的命令,却不与本宫相干,你口口声声唤本宫母妃,本宫却不见你半点孝顺,这样吧——”
她语气顿了顿,“你离宫前在流华宫外跪上半个时辰再走,也让本宫瞧瞧你是否真的如你所言那样有孝心。”
潘箐瑜面不改色,忙不迭地福了福:“是,儿媳谨遵母妃之命。”
宫中虽大,但消息却能跟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传遍。
景王妃前脚刚离宫,后脚就有人将消息送到了荣华宫。
安妃歪在榻上,正玩着牌九,闻言笑道:“这罚跪是给我看的吧,今日人人都知晓,是本宫宣召了景王妃入宫,安妃紧接着就罚了她,真是可怜……”
她边说边摇摇头,“也罢,去取本宫那一副玉如意来赏赐给景王妃,就算是安抚了吧。”
当晚,皇帝去了流华宫。
见皇帝来了,兰妃欢喜不已,忙不迭地让小厨房备了晚膳。
皇帝近来政务繁忙,鲜少来后宫。
即便去,也都是留宿荣华宫,或是陪着昭贵妃用膳。
像今日这样不宣而至的,简直绝无仅有。
兰妃自然惊喜连连。
用了两筷子,皇帝突然发问:“今日景王妃进宫了?”
兰妃心头咯噔一下:“是啊,陛下这么忙,竟还关心这些妇人的事情,真让臣妾惊讶。”
“景王妃那孩子先来了紫云殿请安,可朕当时忙得很,无暇见她,她便去了你这儿,但当时你并未在宫中,而是去了昭贵妃处,昭贵妃主掌六宫事宜,今日有几笔账要与你一起商议,所以才请了你去,对吧?”
皇帝慢条斯理道。
兰妃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睛瞪圆了:“是、是啊……”
“宫中相处,向来以和为贵;景王妃是你的儿媳,但宫中其他的高位嫔妃对她来说一样都是长辈,她虽是奉荣华宫的宣召入宫,但礼数周到,并无不妥,你不该为了给安妃脸色瞧,就罚她的跪。”
皇帝每说一句,兰妃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到最后,她都坐不稳了,赶紧搁下筷子,跪在皇帝脚边。
“臣妾不知她来过流华宫……臣妾真的不知!”兰妃咬着下唇,把潘箐瑜和安妃恨得牙痒痒——既然潘箐瑜来过流华宫,为何不说?!
这不是明摆着让她往坑里跳么?
定了定心神,她又辩解:“臣妾只是怕景王妃不懂礼数,管教一二,原本荣华宫宣召就于理不合,臣妾没别的想法,只是想教一教宫规,怎么说她如今也是皇子妃了,总不能给皇室抹黑。”
“你既然这样懂礼数,为何衍之为郡王时随意入宫,不见你训斥教呢?比起景王妃,他才是你的亲生子,不是么?”
皇帝一席话宛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兰妃嘴唇颤抖,说不出一个字,半晌才匍匐拜倒:“陛下恕罪……”
原来皇帝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等着训她。
偏她还不知情,傻乎乎地一头撞上去,平白给自己讨了个不快。
皇帝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记住自己的身份,别总是在小事上斤斤计较,半点没有一宫主位的大度体面。”
兰妃:……
直到皇帝离开,兰妃才在身边宫娥的搀扶下起身。
抬起脸,泪痕满面。
她喘着气,越发不甘:“好个安妃,好个景王妃,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算我倒霉,一时不察竟着了你们的道!”
一想到儿子如今出京,情形对她们母子不利,兰妃又只好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她命人送了些贵重赏赐给景王妃,以示安抚。
这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好巧不巧的是,翌日另一个消息传进宫。
说是景王妃病重,请皇帝宣召太医院院正过府诊治。
因景王妃是女眷,皇帝略微沉思,便让盛娇过去瞧一眼。
半日后,盛娇进宫复命。
“你是说……景王妃有孕?”皇帝又惊又喜。
“回陛下,确实如此;景王妃怀相不稳,如今也就一月有余的身孕,自己尚不能察觉,应该是前一日有所操劳,或是身子受了寒凉,所以才病倒了。”盛娇恭恭敬敬地回话。
皇帝想起了什么,无奈地抿了抿嘴角。
这个时节了,还让人跪在宫门外半个时辰,怎能不受寒凉?
“你务必好好照顾景王妃的身子。”皇帝吩咐道,“此事朕就托付给你了,除你之外的其他人,朕是一句话不信的。”
“陛下放心,臣妇领命。”
由前任景王妃照顾现任景王妃的消息不胫而走。
众人私底下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但总体是夸的更多。
毕竟女子间这样不存芥蒂的互助,本就是一段美谈。
得到消息的郭夫人当天就赶去了景王府。
见女儿躺在榻上,她还吓了一跳,定睛瞧了瞧,发现女儿虽无力,但气色还算不错,这颗心又放了回去。
“你这孩子……怎么怀孕了都不知晓呢?也太马虎了。”郭夫人心疼不已。
“女君大人也说了,我这边才一个月左右,甚至都不足一个月呢,我自己没有察觉也是正常,只是那一日进宫……我略有不察,这才受累了病倒,如若不然,女儿怕也不会这么早察觉。”
潘箐瑜边说,边低头轻抚着小腹,满脸柔情。
见状,郭夫人哪有不明白的,笑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娘就安心了。”
说话间,汤药来了。
盛娇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将一盏汤药送到潘箐瑜案边。
“趁热吃了,这是调理你身子的。”盛娇吩咐道,“吃完了我还要给你施针把脉,一切要听我的安排。”
“女君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潘箐瑜再无不依的。
好一番请脉看诊后,盛娇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去。
她出了景王府大门,下意识地回眸,眸光中一片清冷。
“说不准下次来,这儿就不是景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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