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嫔虽没了孩子，但肩舆仍留给如嫔用着，如嫔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众人一番，并未多言，回了衍月宫。
冯答应看了一眼那套子，满脸的鄙夷，正想说些什么，看了一眼碧凰宫的牌匾，抚着小腹便又离开了。
洛知微向李答应颔首示意，并未多言，转身往思渺宫回了。
拐过长街，竹叶向后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轻声道：“小主，您可看见了，方才碧凰宫正殿外头伺候的人是月芽。”
“何止，”洛知微冷然道：“我今日来时看着，院子里洒扫的似乎是从前御前伺候的小安子。”
竹叶轻轻叹了一口气，“莫非是真的。”
“何事？”洛知微侧目，不解问道。
竹叶又四下打量了一番，“传闻那日皇上下旨，孙太医、小安子和月芽既然是效忠于碧落宫，往后便在碧落宫伺候了。”
洛知微眉头一凛，“孙太医？”
竹叶浅浅点头，“奴婢前几日洒扫时听别宫的宫人说，孙太医不愿受那般责罚，在家中服毒自尽了。”
洛知微闻言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寝殿，竹叶将殿内的人皆遣去了院子里。
“小主，这罩子，咱们可要用？”竹叶抚了抚那罩子上的绣纹，小心翼翼问道。
吴皇后倒是细心，偏偏选了块烟青色的料子给洛知微缝制成了这精美的套子。
“得用，若是不用，岂不是打了皇后的脸。”洛知微将那套子拿在手上，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香气传来，“拿把剪刀来。”
见洛知微眸色一黯，竹叶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疾步去取了一把剪子来，递给了洛知微。
洛知微将那套子从里面反过来，将内里的白布从针线口处铰开，里头露出一个掌心大小的薄布袋子来。见那东西，洛知微与竹叶对视了一眼，将那布袋子打开，露出许多灰白色的粉末来。
竹叶以手指轻蘸那粉末，凑近鼻尖闻了闻，“这是麝香，小主。”
洛知微轻笑，“禁足的这一个月里，皇后对宋霜若的恨意倒是丝毫不减啊。”
“如此...”竹叶拿了个帕子将自己手上的麝香粉末擦掉，“小主，冯答应那袋子里莫不是也有这东西？”
洛知微有些犹豫着，“咱们不是神佛，管不得他人命数。
你将这些东西扔了，将这套子缝补好，毋被人看出来了。”
“奴婢明白。”说完，竹叶便往内寝去，一个人猫在脚踏上，将那套子一针一线地补齐了。
洛知微抬手给自己斟了杯茶水，目光投向了院子里面。
一个月前，江义敏带着一串宫女来了思渺宫，叫洛知微挑选。
按例常在的身边只能有三名宫女伺候，但皇上的意思是一个思渺宫地方偏远，只有洛知微一个人住着，便得稍加些人手。
于是，让洛知微挑选四位宫女，再加一位掌事太监。
如今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洛知微细细打量着，便有了打算。
“小主，补好了。”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竹叶从内寝里出来，那套子已经完好如初了。
洛知微拿过那套子看了看，的确是和拿来时一般模样，洛知微向竹叶勾了勾手，示意竹叶附耳过来，在竹叶耳边说了两句。
竹叶立直身子，小声道：“小主方才还说旁人的命数咱们管不得，如今倒还是不愿意看着冯答应腹中的孩子叫人伤了。”
洛知微深深呼出一口气，抬眸看了竹叶一眼，“顺手的事罢了，我为的是我自己。”
竹叶微微挑眉，将桌上那包麝香粉末收好，便往院子里去了。
傍晚时分，内务府便挨个宫院送了个汤婆子。
那汤婆子的做工倒是及精美，只是才一天的光景，便都做好了，倒叫人有些不可思议。
“约莫是内务府早早便做了，只是今日得了皇后之命，才拿出来呢。”竹叶摩挲着那汤婆子，不停称赞着。
“这上头还上了釉，做了得有个把个月了。”洛知微转了转手上的玉镯，看了一眼那带着釉的缠枝汤婆子，“汤婆子早早送来，那罩子便能早早用上了。”
洛知微与竹叶对视一眼，便洗漱歇下了。
翌日晨起，六宫请安时，冯答应已经将那汤婆子抱在怀里了。
吴皇后看着倒是极欣慰的样子，“冯答应有孕在身，更是畏寒。”
冯答应起身谢恩，“嫔妾感念皇后娘娘恩德，这汤婆子送的正是时候呢。”
洛知微看着那汤婆子外头包着的天蓝色套子，无奈地挑了挑眉头。
贤妃冷冷看着，收回目光又看向了洛知微，“洛常在这手腕上的玉镯倒是水灵，是皇上赠的吧？”
“回贤妃娘娘的话，是。”洛知微也是厌烦这把戏，贤妃日日以洛知微的宠爱去激怒吴皇后，实在是幼稚。
“本宫协协理六宫，思渺宫的确是与众不同啊，”贤妃垂眸整理着袖口，“区区一个常在，身边竟有六个人伺候，日常用度倒快要赶上贵人了。”
说着，贤妃也不忘了剜苏贵人一眼。
众人从碧凰宫散时，并不算愉快。
思渺宫里，竹叶从外面回来，低声道：“小主，皇上一下朝便往降晨宫去了。”
洛知微浅浅点头，竹叶便将思渺宫里伺候的人皆召齐到了院子里。
竹叶搬来一把软椅，洛知微敛衽，稳稳当当地在廊下坐下了。
秋天晌午里的阳光洒在洛知微白皙的脸上，洛知微的睫毛微微颤着，眨动之间光华流转，“我只是一个常在位份，得皇上垂怜，独自住在这思渺宫里已是天大的福气，如今咱们着思渺宫的用度实在是不合规矩，我也不能再留你们了。”
院内众人无不惊讶，相互对视一眼，赶忙跪下身来，“小主万不要赶奴婢们离开啊。”
思渺宫只有一位主子，日常事务不多，皇上常挂心上，赏赐不断，这思渺宫自然是个当差的好地方，谁也不愿意离开。
“按照规矩，我身边只能留三位宫女，竹叶是我的家生丫头，小贺子是皇上特意留在思渺宫的掌事太监，我不能不留，至于你们四个，便留下一个你吧。”
洛知微指着五人中间的那个，“我记得，你叫灵儿？”
那灵儿抬起头，见洛知微正指着自己，忙不迭谢道：“奴婢灵儿，谢小主恩德。”
“往后便改名香松吧，与竹叶也算相称。”说完，洛知微便起身又回了寝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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