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数月过去,冬去春来。
玄渺峰后山的桃花开得正盛,粉色的花瓣落满青石小径。
温蕴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她行动变得有些迟缓,大部分时间都靠在院中的软榻上,手捧书卷,安静地晒着太阳。
陆昭几乎是寸步不离,
即便经历了前几位小公主小太子,已经有了经验,
但陆昭是完全不敢松懈下来,
他不再去议事殿,所有的奏章玉简都由楚天玄与赵雅筛选后,直接送到竹院。
他会坐在温蕴身旁,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执笔批阅。
偶尔遇到烦心事,温蕴便会放下书卷,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
这一日午后,陆昭正在为温蕴念着一本凡尘的游记。
阳光暖暖,微风和煦。
温蕴靠在他怀里,听着他那温润磁性的声音,眼皮渐沉,睡了过去。
陆昭停下声音,为她掖好身上的薄毯。
他看着她的睡颜,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知性与冷静的清丽脸庞,此刻恬静而美好。
他俯下身,正准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唔…”
怀中的温蕴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她猛地睁开眼,黛眉紧蹙,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袖。
“昭…昭师弟…”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痛苦。
“我…我好像要生了。”
陆昭的心猛地一跳。
他立刻抱起她,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卧房之内,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早已备好的榻上。
“别怕,我在这。”
他握住她那因阵痛而冰冷的小手,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与此同时,整个玄渺峰,乃至整个天衍门,都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却又无比浩瀚的道韵所笼罩。
早已等候多时的凌若姝与几名药王谷的资深女医,第一时间便出现在产房之外。
竹院内,
宋清若丢下手中的绣绷,提着裙摆就往卧房跑,小脸上满是紧张与关切。
戚九夭也一袭红裙闪过,人已立于房门之前,凤眸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神情凝重。
御书瑶最为直接,她身影一晃,便已穿过禁制,出现在了榻边,二话不说,
并指点在温蕴眉心,一股至纯至净的道韵缓缓渡入,为其梳理着体内紊乱的灵力。
房门之外,陆思瑶拉着弟弟妹妹的手,也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她板着一张清冷的小脸,将三个小的护在身后,神情严肃,像只护着鸡崽的老母鸡。
“不许吵。”她对身后的三个小家伙低声命令。
“可是蕴娘她...”陆梦泽揪着衣角,凤眸里满是担忧。
陆修远则紧紧握着自己的木剑,小脸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陆梦泽这时候也不闹腾了,紧咬唇瓣,认真的看着房门里。
陆知意则在外头不停的来回走着,小姑娘显然也很是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清亮的啼哭,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晨光,划破了紧张的氛围。
房外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陆昭小心翼翼地从凌若姝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襁褓。
是个男孩。
他玉雪可爱,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与温蕴如出一辙的、清亮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陆昭抱着他,走到榻边。
“蕴儿,”他的声音嘶哑,“你看,我们的孩子。”
温蕴挣扎着想坐起身,陆昭连忙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她看着襁褓中的小人儿,那张因脱力而苍白的脸上,绽放出此生最温柔的光晕。
“像你。”她说。
“像你。”他回答。
门被轻轻推开。
陆思瑶领着弟弟妹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四颗小脑袋凑到床边,好奇地看着那个新来的小家伙。
“弟弟!”陆梦泽第一个叫出声,随即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陆昭笑了,他将孩子递给早已等候多时的御书瑶,自己则专心照顾着榻上虚弱的温蕴。
那一日,玄渺峰的竹院,又添了一份新的喜悦。
小家伙的大名叫陆景行,小名云卷。
取“云卷云舒,行止由心”之意。
云卷的性子,也如其名。
他不像修修那般严肃,也不像梦梦那般跳脱。
他只是安静。
大多数时候,他都喜欢一个人待着,捧着一本母亲给他的书卷,一看就是一天。
他继承了温蕴的聪慧与陆昭的通透,对世间万物的道理,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
两岁时,便能无师自通地在沙地上画出最基础的聚灵阵法。
五岁时,已能与楚天玄对弈,虽处处落于下风,却总能于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让楚天玄啧啧称奇。
这也导致他成了几个孩子里,最让陆昭“省心”的一个。
因为他既不会像梦梦那样,三天两头把灵匠谷炸上天;也不会像吱吱那样,抱着赵雅的金算盘,玩得不亦乐乎,让赵雅每次都提心吊胆。
有些像迟迟,但大女儿更多的是随了娘亲的天然呆,有时候明明是最大的姑娘,也经常迷迷糊糊的,
而云卷只是安静地看书,安静地长大。
只是偶尔,他会放下书卷,走到正在摇椅上小憩的陆昭身旁,仰起那张与温蕴有七分相似的小脸,问出一个让陆昭都难以回答的问题。
“父亲,”他指着天边流转的云霞,清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好奇,“云的上面,是什么?”
陆昭会笑着揉揉他的头。
“是天。”
“天的上面呢?”
“是道。”
“道的上面呢?”
“道的上面,”陆昭看着他,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是你娘亲做的你最爱吃的杏花糕。”
云卷似懂非懂,他想了想,又问道:
“那父亲的上面呢?”
陆昭笑了。
他伸出手,将儿子抱入怀中。
“是你们。”
几年后,云卷已长成一个清秀的小公子。
他依旧安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温蕴的书房,母子二人时常就着一卷古籍,一看便是一整天。
不然就是去沈妙妙的藏书阁,一看也是一整天,
但沈妙妙怕他看到不该看的,所以一直让青团子跟着。
这一日,五岁的云卷从藏书阁回来,头上顶着青团子,
还未进门,便听见院内传来一阵清脆的争吵声。
“我说了!要先学《断仙九转》的总纲!”
“不行!《天魔策》的炼体之法才是基础!”
便看到大他两岁、七岁的陆修远与陆梦泽两个小家伙,正叉着腰,为一本功法的先后顺序争得面红耳赤。
修修一袭青衫,手持木剑,小脸紧绷,神情严肃,像个小大人。
梦梦则一身火红裙子,双手叉腰,凤眸微挑,气势汹汹,像只炸了毛的小凤凰。
“炼气须先炼心,断仙剑意,讲究的是一往无前,正合剑道之本。”修修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胡说!”
梦梦立刻反驳,她将木剑往地上一顿,学着戚九夭的模样,凤眸微挑,
“炼体才是根本!没有强健的体魄,哪来的剑心?天魔策霸道绝伦,最适合打基础!”
两个小家伙谁也不服谁,争得小脸通红。
见云卷回来,便齐齐将目光投向他。
“五弟,你说!”
梦梦抢先开口,“我们俩谁说得对?”
云卷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姐姐。
他头上,青团子也歪了歪小脑袋,发出一声清脆的“咕”。
五岁的小少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到石桌旁,将头上的青团子抱下,然后从自己的小储物袋里,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在桌上铺开。
竹简之上,是他用稚嫩的笔触,画下的两套截然不同、却又隐隐有所关联的灵力运行图。
他指着左边那幅,对修修说道:
“三哥,断仙剑意虽利,但起手式过于刚猛,易伤经脉。若能先以天魔策的炼体法门,淬炼一十三处关键穴窍,再行剑时,气血会更雄浑。”
他又指向右边那幅,对梦梦说:
“四姐,天魔策虽霸道,但修行日久,魔气易侵扰神魂。若能辅以断仙诀中的清心总纲,便可固本培元,免除后患。”
他抬起头,那双与温蕴如出一辙的清亮眼眸,看着目瞪口呆的哥哥姐姐,认真地得出结论:
“一起练,才是最好的。”
修修与梦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哇!五弟你好厉害!”
梦梦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丢下木剑,扑过去抱住云卷,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修修也走了过来,虽没说话,却也伸出手,在弟弟的肩上重重地拍了拍,小脸上满是佩服。
“咕咕!”
青团子在一旁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仿佛在说“这都是我教的”。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笑声自不远处传来。
“我们家云卷,都成小先生了。”
陆昭一身青衫,正与温蕴并肩自竹林中走出。
“父亲!蕴娘!娘亲!”
三个小家伙立刻丢下争论,欢快地跑了过去。
陆昭一手一个,将修修和梦梦抱起,温蕴则牵着云卷的小手,为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
“又在争什么?”陆昭笑着问。
梦梦立刻告状:“他非要先练剑!”
修修不服:“是她非要先炼体!”
陆昭看着他们,又看了看一旁安静微笑的云卷,眼中满是笑意。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师尊,你把师兄还给我好不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