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佛是魔，一见便知。”秦莫离，目光如剑，已望向那金碧辉煌的寺门。
几人随着人流步入寺内，只见宝殿之中，一尊金身佛像宝相庄严，眉目低垂，俯瞰众生。殿内香客跪满一地，喃喃许愿之声不绝于耳。
秦莫离目光锐利，神识悄然扫过整座寺庙，立刻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缠绕在殿宇之间，尤其是那佛像深处，更隐隐藏着一股汲取生机的力量。
寻常人难以察觉，但在他们这般修为的修士感知中，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
就在此时，一名年轻僧人缓步上前，合十施礼，面上带着温煦笑意：“几位施主面生，是头回来我们无忧寺吧？不知是进香礼佛，还是许愿还愿？”
秦莫离并未直接应答，目光越过僧人肩头，直直落在大殿后方一扇不起眼的侧门上。
“我们要见住持。”
对于秦莫离的回答，年轻僧人并未见怪。毕竟慕名而来的外地香客，大多都希望得到住持的解惑。
“住持正在禅房清修，今日不见外客。”僧人声音温和，“不过明日巳时，住持将在法堂开讲禅理，几位若有意，届时前来聆听便是。”
“无妨，大师带路即可。相信主持自会相见。”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威压自秦莫离身上弥漫开来，虽不强烈，却让那知客僧瞬间脸色一白，后面的话卡在喉中，再也说不出来。
“仙师！”年轻僧人顿时怔在原地。他虽入寺不久，但对于那些拥有神鬼莫测手段，宛如神明的仙师还是略有耳闻。此刻这么近距离的面对几名仙师，顿时让他有种面对高山、大海般的渺小之感。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寺院深处幽幽飘出。
“贵客远来，有失远迎。无尘，带几位施主过来吧！”
年轻僧人顿时如蒙大赦，双手合十，躬身一礼，遂带着五人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寺院深处一间不大，但却极为精致的禅院。
院内幽寂，古木参天，一方石桌，几张石凳，香炉中檀香袅袅，与寺前的喧嚷鼎沸恍如两界。一位面容清癯的老僧静坐石凳之上，身前石桌已备好几盏清茶，热气氤氲，似早已静候多时。
“阿弥陀佛。”老僧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澄澈，平静地扫过秦莫离五人，最终落在秦莫离身上，“几位施主神莹内蕴，器宇不凡，远道而来，想必不是为了烧香许愿吧。”
“妖......还是邪修？”就在老僧打量几人之时，秦莫离几人同样也在打量老僧。
只见那老僧澄澈的眼睛仿佛藏着深不见底的幽潭，周身缠绕着淡淡的邪气，明显并非人类，但似妖却又不是妖。
“这老僧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秦莫离几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古怪的情形，下意识的提高了几分警惕。
不过面对他的询问，几人也并没有藏着掖着。只见秦莫离踏步上前，目光如电，直刺老僧：“我等为求证而来。阁下在这清风城布下如此局面，以‘有求必应’为饵，汲取香客生机，所为究竟是何？”
老僧闻言，脸上并无半分被揭穿的惊慌或恼怒，反而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冷漠。
“施主言重了。‘布局’二字，贫僧担当不起。贫僧不过是为这沉沦欲海的众生，提供了一个各取所需的方便之门罢了。”
“各取所需？”洛初夏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讥讽，“用他人的性命来汲取你所需的‘精气’，这便是你口中的方便之门？”
老僧抬眼看向她，目光依旧平静：“这位女施主，你可知来此许愿者，所求为何？今日求财，明日求色，后日求官禄，求姻缘，求子嗣……欲望如沟壑，何曾有一日填平？”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禅院边缘，望着前殿方向那鼎盛的、由无数欲望汇聚而成的香火之气，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他们跪在佛前，口中念着佛祖慈悲，心里装的，不过是自身无穷无尽的贪念。我予他们片刻欢愉，满足他们心心念念的渴望，他们报我以生命精气，一场公平交易，何来‘汲取’一说？”
“谬论！”洛初夏语气带着怒意，“若非你以‘有求必应’为诱饵，他们他们又怎会如此……”
“诱饵？”老僧打断她，脸上笑意更深，却无端透着一股寒意，“女施主此言差矣。贫僧从未强迫任何人。你可见殿外那些香客，哪个不是心甘情愿跪拜祈求？”
“他们许愿时，可有人犹豫？愿望实现时，可有人不满？你可见到那一个个得偿所愿之人，脸上是何等狂喜与感激？他们拜的哪里是佛？不过是自身那颗被欲望填满的心！
他再次看向秦莫离几人，眼神锐利起来：“几位施主，你们修为高深，当知天道守恒，得失之间，自有定数。不劳而获的财富，凭空得来的权势，逆天改命的机缘……这世间，何曾有过无需付出代价的恩赐？”
老僧的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更何况，一次许愿所耗之精气，远不足以致命，不过是折损些许寿元，或许数月，或许数年。是他们自己，被欲望驱使，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地跪在这里，用未来的阳寿，来换眼前欲念的满足！如同饮鸩止渴，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并非老衲做了什么，而是他们内心的贪婪，在一点点吞噬他们自己！”
“一派胡言，秦莫离喝道，“若非你设此魔窟，引人堕落，他们或许平庸，却未必会死！”
“哈哈，老衲一派胡言？”老僧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竟带着一丝悲凉与狂放。
“老衲本为欲魔，自欲望之中诞生。是他们内心的魔，引他们至此！我不过是那面照见他们内心欲望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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