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什么？
记吃不记打。
还有句话叫什么？
好了伤疤忘了疼！
用在太皇太后身上，好像都有点不对。
第一句话，刘贺想“打”太皇太后，但根本没打着。所以她惦记着吃桑林里的“野味”，没问题。
第二句话，那就更离谱了。伤口根本还没结疤呢，她又想兴风作浪玩暧昧了。
刚才是谁，把名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这些话，陈汤只能把它们烂在肚子里。
先应付过去再说吧。
“那当然啦，长信殿里有云君嘛，小臣今后呀，一有机会，肯定就立刻冲来长信殿，给太皇太后请安啊。”
云君的脸色沉了下来：“一有机会就来？那没机会呢？看来，本宫要见你，还挺难的啊。说吧，要不要本宫先巴结巴结你？”
听到云君口气不善，陈汤马上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云君别生气，我这人笨，那不是不大会哄女孩子嘛。我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是说，等这桩事情平息了，我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找云君的。”
四下看了看，叹息：“可惜长乐宫没有桑林。”
云君被他逗笑了。
“区区一片桑林，有何难哉。信不信本宫立刻下令，明天就长出一片桑林来？”
陈汤连连点头。
太皇太后的能量嘛，这个当然信。
太皇太后满脸嘲谑：“只是有了桑林，你又能干什么？敢干什么！”
陈汤当然不敢干什么，他只能认怂：“禀告太皇太后，臣只能去采桑叶来给宫令尚宫她们，让她们抽丝剥茧。”
云君忽然皱起眉头，一脸的偏头痛神色。
陈汤不明所以，只好问道：“怎么，云君你有偏头痛？”
云君“噗嗤”笑了起来：“死汤，你会不会说话！还偏头痛，偏你的死人头啊。”
陈汤只好老老实实提问：“臣看云君神情似乎不愉快？”
云君哼了一声。
“你满嘴胡言，本宫焉能愉快？”
陈汤不服气：“云君别冤枉好人啊，臣那句话是胡言？”
云君冷笑一声：“我且问你，你说你有机会就来长信殿，你家里那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昭君，怎么办？”
这种问题对陈汤来说太小儿科了。
“臣白天来长信殿给太皇太后请安，晚上回家陪娘子。”
云君又开始嘲笑：“东食西宿。亏你倒是忙得过来。”
看太皇太后神态已经完全恢复了，不再用霍夫人的面具了，陈汤的心也放下来了。
嗯，非常时期，早点离开长信殿比较好。
“云君，不然臣去找大将军商量一下此事的应对方案，如何？”
太皇太后并没有留陈汤。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从小依靠的靠山，一个是自己新近招纳的智囊，让他们商量一个妥当的应对方案，那就更好了。
陈汤只是托辞离开长信殿罢了，他才没想去找大将军商量这件事呢。
就大将军的权势，听说陈汤“秽乱后宫”，那火有多大？立刻把自己杀人灭口都可能，自己还送货上门？
我没那么傻，好吧？
倒是快马加鞭赶紧回家，我得好好想一下，刘贺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回家以后也不去找昭君，干脆就在小花园里坐下，好好想一下对策。
刘贺痛恨自己背叛了他，从刘贺的角度来看，也有道理。但是没必要这么阴损吧？还好我是个口风紧的男人，不喜欢到处炫耀自己的猎艳成果，否则的话……
忍不住苦笑。
要是到处炫耀自己跟云君怎么怎么了，那还等得到刘贺来揭发检举？
自己都干了十八碗孟婆汤了好吧。
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不过如果自己口风不紧被人家抓住了把柄，那么自己现在已经返回河泊村，返回滇王殿，嗯，可能已经在攻打子高地了吧。
想到前世，陈汤心中又是一动。
这么长时间了，松山打完了吧？
不对！自己现在可是在汉朝，而松山战役，还有一千八百年才开打呢，怎么能打完？
算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先不去琢磨了，先想想现在怎么应对刘贺的奏折吧。
在长信殿，自己已经考虑过一回了，但是事关生死，多想几回，总是应该的。
刘贺，皇帝皇后，当时自己都想过了。他们好像都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所以不至于把自己打倒打死。
但是第三个敌人，或者说可能的敌人，霍光夫妇。
那就不好说了。
为了保住太皇太后的清誉，真可能弄死自己。
一定要向他们说明，弄死了我，不就等于证明刘贺说的是真的了吗？
不就等于坏了太皇太后的名节了吗？
这样一想，心里又定下来不少。
但马上想到另一个问题，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霍光相信了刘贺的胡说八道，对自己必定要除之而后快，于是借口刘贺奏折中所列举的自己其它罪状，干掉自己？
陈汤有点冷。
因为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
作为太皇太后的长辈，他们对这种事情，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个原则，就是哪怕矫枉过正，也要防微杜渐。
陈汤现在对这些手握大权的家伙们，算是有所了解了。
在他们眼中，一条生命的价值，完全可以用金钱衡量。
但太皇太后的名誉，却是多少金钱都无法弥补的。
所以，利用这个奏折，干掉自己，彻底扫清太皇太后可能的名誉受损，这种计划，他们真能干得出来。
自己怎么办？
引颈受死？
陈汤忽然哑然失笑。
要想不被大将军杀死，只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杀人容易，但他的价值，就一起被葬送了。
而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必须面见大将军，在他做出错误决策之前。
刚才还在担心大将军杀人灭口，现在想起来，真的可笑。大将军要杀自己，用得着他动手吗？更不会在霍府杀了自己。
他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将自己明正典刑。
对，赶紧去霍府，与大将军达成共识，这才是最好的自保措施。
一边出门，一边想起一个道理：
大将军府也许很危险，但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恰好是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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