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复利？”
朱权站在龙撵的车辕之上，微眯着眼睛打量如同死狗般的胖子。
片刻后，忽地问道：“浙东四学士汪广洋是你什么人？”
“正是…正是家父。”
听到这个回答，朱权直接就被气笑了。
脱口而出一句；“白骨如山积，黄茅似雪飞。”
念完之后，又是忽然拔高声音质问道：“你可知你父这句诗是何意？”
这句诗乃是出自汪广洋的《过淮阴》一诗，描写的正是明初时期大明各地的惨状。
而朱权之所以能够脱口而出，主要原因还是汪广洋真算起来其实是他的启蒙老师。
也是朱权为数不多佩服的儒家大儒之一。
虽然汪广洋最后被赐死时，朱元璋给他罪名乃是“欺君”“庸懦”。
但朱权却是非常清楚汪广洋其实算是大明初期为数不多的好官、清官，他主张的政策一直都是轻徭薄赋。
只可惜官路属实有些坎坷，先是被杨宪牵连贬到海南，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中枢又因为牵扯到胡惟庸和浙东集团的斗争之中，最后又一次被贬广南。
途中更是被朱元璋下令赐死。
没想到曾经主持编撰《大明律》《大郜》的汪广洋之子，竟然会是这般草菅人命之官员。
或许这才是朱权最愤怒的地方所在。
汪复利或许也想到了父亲曾经乃是朱权的启蒙老师，当即脸上露出一抹侥幸神色，慌忙磕头如捣蒜道：“陛下开恩，开恩啊！还请陛下念在家父的面子上饶过微臣这一次。
微臣愿意赔偿卢家，还请陛下开恩。”
他这话一出，那对卢家母子面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并不知道汪广洋和朱权关系的他们也感受到些许的不安，身体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对他们来说以白身当即拦御驾高官本来就已经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原本觉得朱权乃是仁君，这次或许卢家的血海深仇便能报了，可却不曾想那狗官的父亲竟然连陛下都认识。
“呵呵！”
就在母子二人心中慌乱无比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朱权的一声冷笑。
母子二人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估计是以为朱权要让人将他们拿下问罪。
毕竟告御状本身就是个危险的事，据说敲登闻鼓前得先承受杖刑一百。
这也是他们母子这么多年为什么没去南京告状的原因所在……
但就在母子二人心如死灰的时候，却是听得朱权声音再次响起。
“朕若是对你开恩，那谁来对卢家满门开恩？”
“汪复利你回头看看，卢家的一百二十七条冤魂就在你的身后，你问问他们答不答应朕对你网开一面？”
“不答应！”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喊了这么一句。
当即常州城的百姓便躁动了起来。
不少人开始指着汪复利斥责、痛骂起来。
“这狗官就该千刀万剐，这些年强抢民女、夺人家财的事情数不胜数，陛下凌迟了他。”
“汪复利你这个狗贼还我女儿命来……”
“陛下，陛下为我们做主啊！汪复利他……”
百姓的情绪瞬间被煽动起来，陆陆续续竟然又有许多百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噗通跪在龙辇前。
朱权见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显得愈发狰狞。
咬牙看向汪复利，喝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让朕开恩？汪师的教诲你都学到狗肚子了去了吗？”
“他娘的…汪师编撰《大明律》《大郜》，你这个狗东西竟然知法犯法，还敢让朕对你网开一面……”
“陛下，草民肯定陛下凌迟汪复利为我卢家一百二十七口复仇，草民愿将家中造船技艺献给朝廷作为交换。”就在朱权声音落下之时，那卢家少年郎突然再次开始邦邦开始磕头。
原本暴怒的朱权忽然就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造船技艺就免了吧！朝廷有自己的造船工匠，至于这狗东西自有朝廷律法审判，你放心吧朕向你保证绝对无人敢包庇。”
少年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但还是咬牙倔强道：“陛下！草民知道朝廷有自己的造船工匠，但草民所在的卢家乃是当年为始皇帝造宝船的家族。
而且草民要献给朝廷的也不是普通的造船技艺，还请陛下明鉴。”
“不是普通的建造技艺，难不成你卢家还能有建造钢铁舰船的技术？”朱权笑着打趣了一句。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毕竟朱权可不相信这年代就有人能掌握制造钢铁战舰的技术。
在这个时候，铁不能浮于水是常识。
更何况卢家少年说的还是当年秦始皇时期的技术，在朱权看来就有些未免太过落后了。
但朱权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卢家少年却是满脸震惊的望着朱权。
良久，他才有些吃惊和失落道：“原来…原来朝廷早有了铁舰技术，看来是我太自大了。大伯、爹还有叔叔婶子们，请恕劼不孝不能让狗官凌迟而死了。”
“啥？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朱权赶忙打断他。
满脸震惊地看着卢家少年郎，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心情，问道：“你说的铁舰技术可是真的？”
卢劼闻言也有些不解，强忍住心中悲痛抬头望向朱权，点了点头。
或许是心中再次燃起希望，便解释道：“草民不敢欺君，铁舰技术乃是我卢家先祖数百年研究的心血，虽目前还不能使舰船在海上快速航行，但草民敢保证绝对能够使舰船漂浮在海面之上。
若草民有半句假话，愿承受陛下雷霆之怒。”
铁舰！
真的是铁舰，还不是铁甲舰。
朱权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铁舰啊！
在这个风帆战列舰都能称霸海洋的时代，若是能将铁舰造出来那简直就是无敌般的存在。
至于卢劼所说的不能驱动，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最严重的问题，可对朱权来说却根本就不是事。
他之所以之前没有将蒸汽机技术拿出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想拔苗助长式的强行拉动大明科技，而且那时候在大宁府的他也用不上蒸汽机作为驱动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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