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啊？前两天没见过啊。”
“竹子也能吃？”
“你们家出新鲜玩意儿了！这东西怎么吃啊？”
冯招娣现在面对这种场面已经不再慌忙，而是游刃有余。展露大方的笑容，从容地拿出一根还冒着热气的竹筒饭，把两头的绳子解开，轻轻一敲。
“这是我娘新琢磨出来的，叫竹筒饭。有荤的也有素的，香着嘞！”
冯招娣也不多说，只把东西解释两句给大家听，然后把一根竹筒饭切成一段一段的，插上竹签。
“新东西切开两个给大家尝尝鲜，好吃的话再买！”
冯招娣先前打开了一个素的，胡以南又开了一个荤的。
颗颗饱满的米粒掺杂着大小差不多的素菜丁和肉丁，软糯鲜香的气味勾着在场所有人空空的肠胃。
“我来一个！”
“我也尝一个！”
“诶，这真不错啊，正好这两天油条和锅盔吃的有些腻，换换口味。”
“嗯，我更喜欢锅盔呢，不过我爹娘应该喜欢，买些回去给他们吃吃。”
“这个怎么卖的啊？”
冯招娣迅速把锅揭开，里面是一个一个排好蒸熟的竹筒饭。
“这个荤的是十二文，素的是九文。今天买三个送跟油条，四个送个锅盔。小小心意，给大家做个添头。”
“行行行，给我俩两个荤的 一个素的！”
因为新鲜吃食的卖出，鲁婆子这边的人开始往胡以南他们这边的铺子排队。鲁婆子他们整日都在卖，什么时候都能买的。
这边儿这个不一样，说是卖完就没有了。
鲁婆子看着人少了有些急了，“你们这些人！我家的更好吃不知道吗！一会儿可涨价了啊！”
“诶，到底卖不卖啊！”
排着队的人急了，顺口就说了一句。他是常在胡以南那边儿吃的，今天来的有些晚，那边儿排的人太多了。
他听别人说这边儿的差不多，还便宜一文，这才来这边试试。没想到这婆子看着可比那边儿那个凶多了，收钱麻利，拿东西却慢。
“卖的卖的！当然卖的！这是你的拿去吧。”鲁婆子可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挣钱的机会。
这几天卖的钱她数了数，哟！快赶上小半年的开销了！一个一个的铜板看着圆的可爱哩！
这不，今天穿的衣服可是新买的！布庄里的新花色！
哼，家里那个小蹄子还眼巴巴地看着，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她也只配在家里做东西，只配给她儿子当牛做马！等过些日子再给儿子娶个水灵的，生个大胖小子，她鲁婆子这辈子也就完美咯！
那人没空惯鲁婆子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象，拿到了锅盔就一口咬下去。
没想到这一口就让他吐了出来，外面的酥皮吃着有白面还有粗糙的颗粒感。油也不香，还有股子味儿。
里面的馅儿肉更是少的可怜，还全是些怪肉，味道调的也不对，盐味儿没有，平平无奇。
若是以往他倒是觉得还行，可被云家小摊儿的吃食养叼了胃口，总觉得这个难以下咽。
“你这味道不对啊！怎么这么难吃！”
“你……你说什么你！我家的东西可一直没变过！”鲁婆子一日减少肉，一日掺些粗粮，今天少些盐，明天少些油的。为了多卖些，也不烤，没有人来说，她胆子大了些。
再加上挣的钱多，她恨不得一分钱都不花就卖钱。这突然被人说道还是有些心虚的，说着说着却有觉着自己没做错什么，渐渐理直气壮起来。
“哼，别人都没问题，怎么就你有问题？我看是你想讹钱吧！没钱你吃什么吃！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铺子，就敢来讹钱！”
鲁东平时就在镇上混，有几分痞气。虽然没什么气力，看那个子看着也唬人。
听着鲁婆子的话，立马就站了出来，“怎么？想吃白食！”
那人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阵仗，顿时又羞又气，红着个脸只顾剁地！
“你们！你们！怎么这般无理！我不同你们争执，有辱斯文！”
这人是镇上的秀才，是被人请着做先生的。从未碰上过这样的人，在大家的注视下自然是气的说不出话。
当即走出了人群，排到了胡以南这边的队伍。
周围的小摊贩们对视一眼，心下了然。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
都是做生意的，鲁婆子那些小手段他们还能不知道？
这做生意，讲究诚信。挣得了一时的钱，这生意确实做不长久的。
有些人就快从镇西滚蛋咯！
韦秀秀没有理会这些动静，他们一家人只专心自家的事。看见这两日那个给娘送过菜的文婆婆没来，不禁皱了眉头。
总有些不好的预感，问周围的小摊贩，他们也是不知道的。说是只能等文婆婆自己什么时候再出现，看来还是得回去告诉娘才行，可别出啥事儿了。
王婆子这几日过的不顺心，老头子天天盯着她，让她话也不能说事也不能做。
总归今天是得了空，借着带元宝去镇上买东西才能出来。
今天可要去找翠翠要些钱，虽然那日被老头子骂了，可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自家这日子过得太苦了，还好镇上有个女儿还能要些钱。
虽然翠翠的日子过的苦，她婆家对她不好。可她不只是个女儿吗？又不能给自己养老！
她过的不好又怎样，反正自己过的好就行了，一个赔钱货罢了！
带着元宝走着，看着翠翠他们家却是没人的。
“翠翠！翠翠！娘来了！”王婆子大力拍打着门，不耐烦地喊着。
一会儿了也不见宋翠翠来开门，王婆子拍门的声音更大了，“宋翠翠！我是你娘！来看你了！”
宋翠翠正和着面呢，大半都是粗粮，一个晚上没睡，她现在眼下还是青黑的。
鲁婆子为了多挣些钱，让她不停地和面宰肉，卖不了的就留着第二天再卖，但是却不让她休息。
家里卖吃食的第一天，鲁婆子高兴，自己在桌子上还得了一块儿肉。好好睡了一觉，越到后头她睡的觉越少。
不仅要一直和面，还要给他们提前做好饭。洗衣服，洗碗，搬柴这些都是她！
她已经整整五日没出过门了！她都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换衣服是几天前了，前天？还是大前天？
她原以为日子苦，现在才知道还有更苦的。以往在家里未出嫁的日子，现在想起来竟是怀念的很。
忽然听到敲门声，宋翠翠以为自己听错了。咋出现了娘的声音呢？
“砰砰砰——”
没听错！是有人敲门！是娘！是娘来看她了！
宋翠翠连忙跑到外面去，阳光有些刺眼，她险些摔倒。可是这时候她只想去开门，去看看娘！
打开了门，不顾王婆子说着什么，宋翠翠直接抱了上去，“娘！我好想你！”
王婆子也被宋翠翠这动静吓了一跳，可一看宋翠翠比上次见时竟是受了许多。头发像鸡窝，眼下一片青黑，比村里七老八十的人看着还没精神。
突然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王婆子一下子把宋翠翠推开了，“翠翠，你身上味道怎么这么大呢？你这是咋的了？”
久违的语气让宋翠翠觉得眼睛一热，这是娘的关心吗？她还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没想到听到这些话还是觉得委屈，觉得累。
“娘！鲁东他打我！他娘也打我！你看我身上，全是他们打的！”宋翠翠撩起袖子，把身上青紫的痕迹露给王婆子看，新伤叠旧伤，看上去就吓人。
绕是王婆子在家也被老头子打也被吓着了，心里也有了一丝晃动，看着女儿希翼的眼神，有些酸楚。
这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啊！怎么就被打成了这样。可是一想到老头子那样好面子肯定不会把女儿接回去，自己今天来也是为了要钱。
对了，钱！
一想到钱，王婆子的眼神又坚定了许多。女儿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只要不死就行。可是孙子可以给自己养老呢！
“翠翠，男人都是这样的。你忍忍，少说话就好了。跟娘一样，忍忍吧。”王婆子嘴巴嘟囔着，不敢看宋翠翠的眼睛。
有些绝望了，自己被打死娘也觉得无所谓吗？
“娘，鲁东他们做吃食。我天天帮着弄，已经几宿没合眼了，也没吃上饱饭。娘，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宋翠翠任然不放过最后一丝希望，只要娘说带她回去。哪怕是一天！不！一个晚上！
哪怕只是抱抱她，说说也好啊！她真的太累了！
王婆子这才有了反应，抬起了头，树皮一样的脸有些泛红。
娘还是想着自己的吧？说吧，娘！说带自己回去！
然而王婆子终究还是让宋翠翠失望了，说出的话让宋翠翠就像被打入寒冰地狱一般，那样刺骨，那样让人绝望。
“吃食？什么吃食？挣钱吗？不挣钱也不会让你一直做的吧！”王婆子想到云素艺家的摊子，有些心动了。
要是亲家母的摊子做的好，挣了钱。那翠翠不得分一些？翠翠可出了大力气呢！
翠翠的钱自然就是她的钱了！不行，一定要先去跟亲家母说好！不然到嘴的鸭子可就飞了！
宋翠翠久久不回答让王婆子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宋翠翠身上的味道，抓着她的肩膀逼问，“你倒是说啊！翠翠，你听娘说，你可别犯傻！你要是不在这个家，那挣的钱哪能有你的份儿！你跟娘说，他们在哪里卖？娘亲自去说。”
王婆子看着宋翠翠，不像是看着女儿，而是看着一堆即将到手的钱。
宋翠翠突然觉得好累，自己的娘都对自己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以前她眼里就只有哥哥，后来是元宝。她以为她只是对自己少疼一些，没想到自己的死活却是比不上那些钱的。
“镇西，鲁东在镇西卖。”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王婆子立马松开了宋翠翠，抱着宋元宝就往镇西跑。
失去了支撑，宋翠翠直接瘫软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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