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指挥部铁皮屋檐下凝结的冰棱被风刮断时，臧瑶正将全息地形图投射在斑驳的水泥墙上。
三小时前降落在山脚的运输机卷起漫天黄沙，此刻她作训服领口里还卡着细碎的砂砾。
\"无人机显示赵一刀的据点在这里。\"她指尖划过全息投影里犬牙交错的山谷，二十七个红点突然在东南坡炸开，
\"他们的了望哨每隔六小时换岗，传统包围战术会惊动——\"
\"纸上谈兵。\"
陈营长搪瓷缸底重重磕在作战桌上，震得墙上地图簌簌作响。
这个参加过三次边境战役的老兵用伤疤纵横的手指点着自己太阳穴，
\"我在这片山区抓过的土匪，比你吃过的压缩饼干都多。\"
李参谋扶了扶眼镜，将卫星图切换到传统战术界面：
\"去年西北军区用装甲车围剿，歼敌率92%。\"
他特意加重最后两个数字，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臧瑶肩章上的少尉标志。
臧瑶摸到作战服内袋里发烫的士兵牌，金属边缘烙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编码。
当她调出三维动态推演图时，指挥部突然陷入黑暗——老化的供电系统再次罢工。
\"当兵不是打游戏！\"
陈营长划亮的火柴照亮他眉骨上的弹片伤，晃动的火光里，臧瑶看见孙记者正在帐篷外调整摄像机角度。
火柴燃尽的刹那，备用发电机轰鸣着启动，重新亮起的屏幕上，她标记的七个穿插路线正在自动生成作战方案。
医疗帐篷飘来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
臧瑶注意到张大头缩在墙角，这个被土匪烧了房子的村民正用草茎在地上画圈，每当有人提到赵一刀的名字，他枯瘦的手指就会神经质地抽搐。
深夜换岗的哨声响起时，臧瑶攥着商凛送的战术手表走出指挥部。
表盘背面刻着的星际坐标此刻泛着幽蓝微光，与山巅悬垂的猎户座遥相呼应。
她刚摸出加密通讯器，表盘突然震动起来。
\"你那边流星雨开始了。\"
商凛的声音裹着电流声传来，背景里有键盘敲击的脆响。
全息投影从他那边投射到雪地上，臧瑶看见他游戏界面里正在演练的穿插战术，与白天的推演图惊人相似。
山风卷着冰碴掠过她的睫毛，她将土匪据点模型传过去：
\"如果给你五百个战术机器人......\"
\"我会派三十组斥候从溶洞渗透。\"商凛的虚拟光标精准点中三个地下水脉，
\"等他们主力被诱饵引出，空投震荡弹到石灰岩层引发塌方。\"
全息影像突然闪烁起来，他那边传来设备过载的警报，
\"当心那个孙记者，她今天拍了十七次发电机故障。\"
通话结束时，臧瑶发现作战靴边多了个烟头。
陈旧的骆驼牌烟丝气味还没散尽，那是陈营长常抽的牌子。
她弯腰拾起烟头时，瞥见指挥部窗帘缝隙里一闪而过的镜片反光。
次日破晓时分，二十辆装甲车碾过结冰的溪流。
臧瑶看着陈营长将红旗插在沙盘主攻位置，他作训服左胸别着三枚剿匪纪念章，金属边缘在晨曦里泛着冷光。
孙记者跟着先头部队跳上指挥车时，特意将镜头对准了臧瑶握紧的战术平板——屏幕上标注的穿插路线正被系统逐一锁定禁用。
山雾漫过观察哨的瞬间，臧瑶摸到口袋里突然发烫的士兵牌。
表层的荧光涂料正在渗出奇异纹路，那图案与昨夜流星划过天幕的轨迹完美重合。
晨雾裹着柴油味在装甲车履带间翻滚。
臧瑶将战术平板塞进防震包，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士兵牌边缘——那些荧光纹路在布料下持续发烫，像块嵌在胸口的火炭。
\"三班跟我走东侧山坳。\"她扣紧头盔带时，陈营长正用红漆在装甲车外壳画进攻箭头。
孙记者的摄像机镜头追着她腰间那柄非制式激光测距仪，直到李参谋的身影挡住取景框。
腐殖土在军靴下发出黏腻声响。
臧瑶忽然按住身后列兵的肩膀，战术手套陷进对方迷彩服的纤维里。
七点钟方向的狼尾草倒伏角度异常，叶片断茬处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色——那是用石灰水处理过的标记。
\"退后十米。\"她抽出工兵铲敲击岩壁，回声里混着细微的金属震颤。
全息地图上本该标注暗河的位置，此刻闪烁着商凛昨夜标记的溶洞符号。
陈营长抓着对讲机冲过来时，作训服下摆沾满带刺的鬼针草：
\"耽误进攻节奏你担得起吗？\"他腰间的手枪套撞在岩石上，发出空荡荡的金属回响。
臧瑶将激光测距仪对准可疑区域，红色光斑穿过草叶间隙，在腐殖层上照出个硬币大小的焦痕：
\"三米下有中空结构，建议用声波探测器......\"
\"让你的人撤出警戒区！\"陈营长扯开两枚战术背心的魔术贴，掏出老式军用罗盘。
当工兵班用液压钳掀开伪装的草皮时，生锈的捕兽夹弹簧崩到他军靴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坑底倒插的竹刺还沾着风干的血迹，列兵捡起半截缠着蓝布条的腿骨。
陈营长沉默着用绷带缠紧被刮破的手背，将臧瑶的警戒小队编入了前锋组。
山风突然转向的刹那，臧瑶的士兵牌烫得几乎要灼穿布料。
她猛地扑倒正在调试电台的通讯员，子弹擦着钢盔顶部的夜视仪支架飞过，在花岗岩上迸出火星。
\"十一点方向树冠层！\"她翻滚到岩石后方，战术平板的防弹玻璃层已经跳动着二十三个热源信号。
赵一刀的土匪像地鼠般在石缝间时隐时现，改装过的土枪在雾霭中喷出靛蓝色硝烟。
陈营长对着对讲机吼出的命令在山谷里形成回音：\"二连三连向我靠拢！
集中火力压制！\"他藏在装甲车后的身影被孙记者的长焦镜头框住，画面里能看清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臧瑶踹开卡壳的冲锋枪弹匣，沾满泥土的指尖在战术平板上划出散射阵型。
五个标红的溶洞入口在她视网膜上叠加出商凛推演过的路线，但代表友军的绿色光点正违背推演轨迹，如铁屑般朝着陈营长的坐标疯狂聚拢。
\"保持分散！
他们在引我们进雷区！\"她的警告被新一轮枪声淹没。
张大头突然从灌木丛钻出来，脏污的棉袄口袋里掉出半张手绘地图，上面用炭笔圈着的塌方区正与士兵牌上的荧光纹路重叠。
陈营长的吼声混着装甲车引擎的轰鸣从山腰传来：
\"执行原定作战方案！\"他别在胸前的纪念章被流弹击中，迸出的金属碎片在臧瑶脚边划出细长的火星。
山雾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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