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震之途
苏航的喉结上下滚动，指尖还残留着林瑶手腕的余温。
青铜齿轮逆向转动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那些本应镶嵌在穹顶的星图碎片正像融化的冰晶般簌簌坠落，在触地的瞬间化作带着硫磺气味的青烟。
\"西北震位！\"陈教授突然剧烈咳嗽，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拍在青铜柱的饕餮纹路上，\"这些齿轮...咳咳...在重组地脉走向...\"老人胸前的血符咒正在褪色，原本凝固的伤口重新渗出黑血。
林瑶突然拽住苏航的衣角。
她脖颈处的衔尾蛇纹身泛着诡异的靛蓝色，那是他们在镜面迷宫被迫烙印的诅咒印记。
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望去，地面裂隙中渗出的黑雾正在凝结成胶状物质，某种类似海藻腐败的腥气扑面而来。
\"打赏进度！\"林瑶突然将直播手环怼到苏航眼前，99.9%的数字在裂屏上疯狂跳动。
她的虎口还在渗血——那是方才用桃木发簪刺穿双头犬眼球时留下的伤口——血珠正顺着金属表带滑入充电接口。
齿轮转动的声响骤然拔高八度，苏航感觉后槽牙开始发酸。
他反手扣住林瑶的手腕，少女的脉搏快得像是要跳出皮肤。
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三小时前在旋转木马区，当林瑶被血色藤蔓缠住腰肢时，他也是这样死死攥着她被冷汗浸透的手腕。
\"小心！\"
陈教授的警告与黏液破空的尖啸同时炸响。
苏航本能地侧身翻滚，后颈传来火辣辣的灼痛。
一条沥青般的黑色黏液擦着他的运动外套掠过，在青铜地面腐蚀出蜂窝状的凹坑。
更多的黏液从星图裂隙中涌出。
它们像被惊动的蛇群般昂起尖端，表面浮动着类似梵文的金色纹路。
苏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纹路分明与陈教授方才绘制的镇魂符箓如出一辙。
\"退到坎水位！\"陈教授突然将怀表残件抛向半空，生锈的齿轮在坠落过程中诡异地悬停，\"瑶丫头，用你的手机闪光灯照乾位！\"
林瑶踉跄着摸出破碎的智能手机。
当惨白的光束刺破黑雾的刹那，苏航看到数以百计的黏液尖端同时转向光源。
某种类似玻璃刮擦的尖利声响在颅骨内震荡，他感觉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
\"它们在学习...\"林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机屏幕映出她苍白的脸，\"刚才那条黏液袭击你的时候，运动轨迹和教授画符的手势...\"
话音未落，三条黏液突然拧成螺旋状突刺而来。
苏航抓起地上的青铜齿轮碎片掷向最近的那条，金属与黏液接触的瞬间爆出刺目的电火花。
被击中的黏液痛苦地蜷缩起来，表面梵文竟开始重组为直播间的打赏特效图案。
\"苏航！
看地面！\"陈教授的吼声让所有人低头。
那些被黏液腐蚀的凹坑不知何时连成了衔尾蛇图腾，而他们正站在蛇眼的位置。
老人突然扯开中山装领口，露出心口处与苏航后背刺青相同的印记：\"这不是攻击...是献祭仪式的召唤阵！\"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所有黏液突然静止。
苏航听到林瑶倒抽冷气的声音——在黏液群后方，三条足有廊柱粗细的巨型触须正缓缓隆起，表面密布的眼球状凸起物同时转向直播手环闪烁的红光。
（黏液触须表面的眼球突然集体爆裂，喷溅的黑色脓液在空中凝结成蓝色弹幕的形状）青铜齿轮的轰鸣声中，苏航的右臂突然传来钻心剧痛。
一条蟒蛇粗细的黏液正沿着他的小臂攀援而上，焦糊味混合着血肉被腐蚀的声响在震荡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猛地甩动手臂，飞溅的黑色黏液在半空凝结成毒蛛形态，八条节肢精准刺向他的咽喉。
\"低头！\"
林瑶的嘶喊刺破音浪。
石块破空而来的轨迹带着手机闪光灯的残影，将毒蛛黏液钉在青铜柱的饕餮纹路上。
苏航趁机滚向左侧，手肘撞到凸起的星图纹路时，皮肤下突然泛起靛蓝色荧光——那些被诅咒的衔尾蛇印记正在汲取青铜器的能量。
\"它们在学习符文轨迹！\"陈教授的声音在震荡波中支离破碎，老人染血的手指划过地面凹坑，\"坎水位向东偏移了，必须在子时之前......\"
更多黏液从裂隙中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梵文经幡的形状。
苏航抹掉鼻血，瞳孔突然收缩——在经幡晃动的间隙，他看见林瑶先前掷出的石块表面，竟残留着陈教授绘制镇魂符时甩落的血珠。
那些暗红色痕迹正与青铜星图产生共鸣，在黏液表面灼出细小孔洞。
剧痛让苏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某种奇异的热流正从衔尾蛇印记注入神经。
他抓起半截断裂的青铜齿轮，用锋利的边缘划开掌心。
当鲜血滴落在星图纹路的瞬间，整个地脉仿佛发出呻吟，那些散落的镇魂符碎片突然悬浮而起，在黏液群上方拼成完整的敕令。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咒文脱口而出的刹那，苏航自己都愣住了。
记忆碎片如流星划过脑海——三岁时祖父握着他的手临摹符箓，朱砂混着井水的腥气，老旧收音机里咿呀作响的《锁麟囊》唱段。
掌心涌出的血雾与符咒交融，化作赤金色箭雨刺穿黏液核心。
陈教授踉跄着扶住青铜柱，浑浊的眼底泛起水光：\"苏家血脉果然......\"话音未落，老人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带着齿轮碎片的黑血。
他胸前褪色的血符咒彻底消散，露出心口处与青铜纹路完全契合的星图烙印。
空间开始高频震颤。
林瑶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生日歌旋律，直播手环在99.9%的进度条上迸出电火花。
少女扑向苏航时，发梢扫过他渗血的锁骨：\"打赏通道被污染了！
这些黏液在篡改......\"
地动山摇的轰鸣淹没了后续话语。
穹顶星图如摔碎的琉璃盏般倾泻而下，在触地前被突然出现的石门尽数吞噬。
那道刻满衔尾蛇浮雕的巨石门扉自虚空浮现，门缝中溢出的寒气在地面凝出霜花，却带着焚尸炉般的灼热辐射。
\"抓紧我！\"苏航的吼声被空间扭曲成怪异音调。
他左手攥住林瑶血肉模糊的虎口，右手扯住陈教授的中山装衣襟。
三人如风暴中的纸鸢般被吸向石门，直播手环的警报声与黏液尖啸混成死亡交响曲。
在坠入永恒的刹那，苏航看见石门浮雕上的蛇眼突然转动。
那些青铜铸造的眼球里，分明映照着他们49分钟前在旋转木马前的直播画面——林瑶鬓角别的山茶花正在滴血，而他自己后背的刺青浮现出第13条蛇纹。
黑暗吞噬了一切感官。
当苏航的视网膜重新捕捉到光线时，最先复苏的是嗅觉。
陈旧机油混着福尔马林的气味刺激着鼻腔，某种规律的机械运转声穿透鼓膜。
他想移动手指，却发现身体正以胎儿般的姿态蜷缩在透明容器中，淡蓝色液体漫过下颚。
隔着玻璃壁，他看见无数相同的培养舱如同蜂巢排列。
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熟悉的面孔——正在微笑的林瑶、绘制符箓的陈教授、甚至还有脖颈光滑的自己。
那些\"人\"的后背都没有衔尾蛇刺青，而培养液里悬浮的直播手环，正显示着100%的打赏进度。
（培养舱突然集体开启的液压声在封闭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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