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对京城熟 ，买了两本精装订的花了十三两银子。回家水生娘让婉宁看了一眼就准备收走了，郑重的对孙女道“这么贵的东西祖母替你收起来，明年大了再学。”
婉宁摇头，“祖母把书留下，我让娘读给我听，我和娘去种菊花枝丫，看看书中有啥好法子。”
闺女对书有兴趣，小桃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陪着闺女找了花盆种花，到时候回辽东的时候带马车上。
屋檐下小桃带着婉宁挖土筛沙，筛好后蹲在一旁，让闺女自己用铲子把土填在花盆里。然后她照着书中讲的法子教给闺女。
“娘，这光秃秃的杆子真能开花？”婉宁伸出沾了泥星子的手指戳了戳菊枝。
“《齐民要术》里说‘扦插贵取嫩枝，去叶存芽’，你这枝丫上的叶蔫巴了，不过嫩芽尖还算新鲜，你这枝丫要活，可全指着这些嫩芽活呢。”
小桃笑着把枝丫递给闺女，让闺女自己去叶，把芽尖指给她看，等女儿耐心的去完叶子，引她捏住菊枝底部，“指节贴土三分，莫深埋——深了烂根，浅了不活，这花枝就像婉宁吃饭，吃多了撑坏肚子，吃少了吃不饱就没劲，要吃得正好才行。”
婉宁在小桃的指导下学母亲将枝条斜插入土，小桃再筛出碎石，轻声道：“书里还说‘蛭石保墒，薄覆根茎’……”
忙活了一个时辰小桃才带着孩子种完。小桃牵着闺女手道“你祖母替你买了这么好的书，要好好珍惜，你如果学好了农桑，以后帮助农人家种好了粮，帮助像你这么小的孩子能不饿肚子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娘，你饿过肚子吗？”
小桃望着青砖围墙道“娘才六岁多就被我爹娘卖了，卖到牙行天天早起干活，干的活不如牙行婆子满意，她就用木棍子打娘，娘的手背都被打肿过，顿顿都只有一个菜窝窝头，她如果吃剩了的菜不想吃了才会赏赐给娘吃两口。”
婉宁牵着娘的手安慰道“娘，您别难过，您现在再没有人打你了，也能吃饱饭了。”
小桃笑道“对，娘不难过了。”
婉宁乖乖道“娘，我好好学，学了本事帮助人。”
小桃想揉揉闺女头，一看满手泥，只能蹲下给闺女碰了头“既然说了，就要尽量做到。娘信我婉宁定能做到。”
水生在窗户一直看着母女感叹，还是小桃会教孩子。
小桃刚带完婉宁洗完手，周叔的门房就来通报说是夫人身边的丫鬟，明双父亲求见。
明双爹恭敬的给老爷夫人行了礼，小桃笑道“明双姐妹才归家，柳叔上门可是有事？”
“感谢夫人大恩让两个孩子归家使得我们一家得以相见，草民听两个闺女说老爷要调任辽东去任县令。今日求见是想求求夫人，我们一家能否跟着一起去辽东？”
小桃默了片刻道“辽东不如京城富庶，你们一家可是商量好了？”
明双爹道“草民一家蒙老爷夫人大恩，想求了夫人跟着去辽东，一家人能在一起。”
小桃思索片刻道“行。你回家早点安排，后天一早来此就行。”
等明双爹走后，小桃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好半天没说话。水生起身去拥着小桃，抚摸着小桃头道“别难过了，不用拿你的生父母和明双姐妹家的比，我疼你，孩子以后也疼你。”
外面的春月刚要踏进屋，看到老爷拥着夫人，忙收轻了步子退了回去。
小桃把头埋在水生怀里，翁声道“我没事，就是看到明双姐妹父母担忧以后难相见，会为了孩子千里迢迢陪着孩子，为甚我的爹娘卖了我换钱还不算完，旁人只要用利诱他们，他们就会帮着害我。我有时候心底想，我家为甚在槐树村那么高的位置，要是在山脚河边就好了，水生我是不是这世上最恶毒的人？居然恨不得天灾收了他们。”
水生看到胸前被小桃泪水浸湿了的衣衫，只一遍遍摸着小桃头，柔声道“在我这再没有比你好的人了。”
双手捧起小桃头来，替小桃擦了泪“这世上哪有让你把好事占全了的，你虽不得父母缘，但是有夫君，有儿女，我们日子也好过，你得往宽处想。”
小桃抹了把泪，勉强扯了一丝笑“我都是两个孩子娘了，还小女儿作态，你别笑我。”
水生偷偷打量了番小桃，故意打趣道“你快去帮我找身衣衫换了，免得我娘又要问半天，少想些不高兴的事，眼下你得把咱闺女动不动撇嘴的毛病改了，这才是大事。”
小桃这下才乐了起来，拍了水生一下道“你让闺女改，免得她祖母以为我嫌弃她。”
水生被堵了一下，小声道“你知她是向她祖母学的？”
小桃拧了把水生“我又不是没长眼。”
水生道“再大点我们教教她规矩。”想到闺女能从老娘手里抠出钱来，笑道“你别拘着她，如今正是贪玩的时候。让她过几年好日子，咱闺女长不歪。”
小桃默了默道“都不是大事，比起死板的规矩，她祖母成日陪着她，疼她就是她的福气。”所以她明知道婆母会带了些毛病给闺女她也没挑刺。
水生忙感激的又搂紧了小桃“小桃，多谢你不嫌弃我娘，还对她好。”
小桃挑起眼角，眼睛亮晶晶的道“知道就好，你得好好回报我。”
水生俯在小桃耳边道“在周叔家不好回报你，等到了辽东我再好好回报你。”
小桃正要拧水生，就见婆母抱了孩子来，忙红着脸推开水生，水生也红了脸，尴尬道“娘，你咋走路不出声呢？”
水生娘气笑了“我孙子睡着了，我不走轻点？你一天天哪里那么多话说不完？这是你周叔家，没事别话多。”
水生摸摸鼻子“娘，瞧你说的。”
水生娘把孩子递给小桃道“小桃啊，我们回辽东，走你娘老家沂州绕的远不？不远我们就去给你娘多烧点钱。”
小桃感动的拉着婆母手“娘，我们是准备绕沂州走的。”
水生娘道“那我出去买纸钱。”
小桃忙拉住婆母“到了沂州再买，免得马车上占地方。”
水生娘忙点点头道“对，多给你娘买些，阳间阴间一回事钱多了，说话才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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