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瑶的话音刚落,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仿佛那一瞬间的紧张和恐惧还未完全消散。
江临垂眸,目光落在她那泛白的指节上,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就在刚才,当他听着夏初瑶讲述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时,他一直紧紧攥着拳头,掌心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而现在,他慢慢地松开了拳头,仿佛是在努力让自己从那种紧张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轻轻拂过她脸颊旁的一缕被冷汗濡湿的发丝。这个动作异常轻柔,仿佛生怕会弄疼她一般。
\"所以你将自己搞的如此狼狈,为的就是沈奇残留下来的记忆?\"江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一样。
夏初瑶被他的问题问得一怔,她刚想解释当时情况紧急,自己也是迫不得已。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江临突然倾身向前,他温热的手掌如同羽毛一般轻轻地覆上了她的后颈,然后缓缓地将她按向自己的肩头。
\"砰——\"一声轻微的闷响,那是他的额头抵着她发顶所发出的声音。
夏初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震动,那是一种比平时快了半拍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带着灼人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身上。
“梦境世界危机重重,当你未曾醒来时,一切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伴随着他的话语,他的手也越收越紧,仿佛要将夏初瑶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在最后关头被什么东西阻拦了,你在那座消失的城市中会怎样?”他的语气越发沉重,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人不禁为之一颤。
夏初瑶能感觉到颈侧有湿热的液体滑落,她不知道那是他的汗水还是其他什么,但她却无法抬手去擦拭,因为她的双手被江临死死地按住。
“以后不准再这样。”江临终于抬起了头,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夏初瑶的眼角,动作虽然粗暴,但力道却轻得如同害怕碰碎一件珍贵的瓷器。
“记住了,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江临的眼底投下了一片片明明暗暗的光影。夏初瑶突然发现,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眼眶竟然红得吓人,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情绪,让她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两人继续踏上了返程的路。
一路上,江临比之前要谨慎了几分,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放松,而是时刻保持着警觉,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而夏初瑶则是跟在江临身后,她的步伐显得有些虚浮,仿佛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她的脑海中正在消化着从沈奇那里得来的记忆,那些记忆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不断地冲击着她的思维。
江临的背影在前方若隐若现,就像是一帧失焦的剪影,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夏初瑶的意识仿佛已经沉入了另一片深海之中,她完全沉浸在沈奇的记忆里,无法自拔。
沈奇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来,漫过堤岸,在她的脑海中碎裂成万千光点。这些光点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一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然而,这些记忆并非连贯的影片,而是更像被狂风卷起的书页,哗哗作响地掠过眼前。
夏初瑶努力想要抓住这些记忆的片段,想要将它们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但却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时是稚童时期爬树掏鸟窝的雀跃,树杈硌得掌心生疼;有时是少年在路灯下解数学题,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犹在耳畔;还有十七岁那个暴雨夜,他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看着暗恋的女生撑着红伞走进雨幕,胸腔里涨满酸涩的潮水。
这些碎片带着温度与气味,混杂着旧书本的油墨香、夏日午后的青草气,甚至还有某次打架后嘴角尝到的铁锈味。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沈奇第一次领到奖学金时的狂喜,手指攥紧信封边缘的褶皱触感;也能“看见”他父亲临终前,病床上那只枯瘦的手如何颤抖着落下。
最锋利的碎片是关于背叛的——某个雨夜,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在巷口将他推倒,抢走了他准备给母亲买药的钱。
那段记忆带着冰冷的雨水和膝盖擦伤的刺痛,让夏初瑶的脚步猛地一顿,心口像是被攥紧的湿毛巾,挤出泛苦的水。
“跟上。”江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仿佛被风吹过一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
夏初瑶猛地回过神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后了好远。阳光洒在江临的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那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夏初瑶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汹涌的记忆暂时压入意识的底层。然而,那些画面并没有真正消失,它们只是化作了一股暗流,在她的血管里缓缓流动。这股暗流带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不断地灼烧着她的神经,让她无法完全忽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留下了浅浅的月牙印。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但那些记忆的碎片却依然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夏初瑶咬了咬牙,向前快跑了几步,想要尽快追上江临。当她终于重新回到江临身边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夏初瑶这才继续翻开沈奇的记忆。这一次,她的意识像是沉入了更深层的海洋,那些记忆的碎片在她眼前飞速闪过。
突然,一个画面在她眼前定格。画面中,年轻的沈奇站在一个暴雨夜的旧图书馆阁楼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渗出的幽蓝微光,照亮了他的指尖。
那道裂隙像液态星辰的切片,将他卷入光怪陆离的意识洪流——漂浮的几何废墟、流淌着记忆的光河、以及无数破碎文明的残影在他脑海炸开。
后续画面变得连贯:沈奇在工作室绘制数百张建筑草图,笔尖蘸着从裂隙中采集的\"以太结晶\"。
图纸上的线条在月光下自行游走,逐渐拼凑出悬浮的尖塔与倒悬的街巷。
他双眼布满血丝,却难掩狂热,将城市命名为\"幻都\",以童年记忆里的老街为原型,却让钟楼长在云端,让溪流化作发光的绸缎。
记忆最后定格在城市落成的瞬间:沈奇站在中央广场,看玻璃幕墙映出自己二十岁的面容,而脚下的街道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像沉睡的巨兽胸腔。
夏初瑶的意识沉浸在沈奇记忆的洪流中,指尖轻触那些关于裂隙的片段,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协调。
最初的画面是清晰的:幽暗的空间,扭曲的光线,以及沈奇当时紧绷的侧脸。
她顺着记忆的脉络回溯,试图捕捉更多细节,然而当意识触及裂隙最深处的场景时,原本连贯的画面突然像被打碎的玻璃般出现裂痕。
她皱起眉,集中精神想要拼凑那些破碎的片段。
沈奇进入裂隙后的恐惧、探索时的谨慎,这些情绪都真实可感,但记忆的链条在某个节点突然断裂了。
她记得沈奇的某段记忆中曾描述过裂隙核心有奇异的符文闪烁,可此刻那段记忆却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夏初瑶尝试深入探查,却感到一股无形的阻力。
就像在翻阅一本被撕掉几页的书,前一页还是惊心动魄的追逐,后一页就直接跳到了裂隙之外的场景。
她反复回溯那段记忆,试图找到被隐藏的线索,然而无论如何努力,那段空白始终存在,干净得如同被精心擦拭过的黑板。
“不对劲。”她轻声自语,意识从记忆中抽离。
那些缺失的部分太过刻意,不像是自然遗忘,更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剥离。
她想起沈奇每次提及裂隙时,眼神中偶尔闪过的迷茫,当时只以为是某种心理问题,现在想来,或许正是这段缺失的记忆在作祟。
夏初瑶指尖微凉,心中疑窦丛生:那段被抹去的记忆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
就在同一时刻,远在万里之外的盘龙市却被浓密的乌云所笼罩,仿佛有一只巨大无比的怪物正高悬在城市的上空,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雨丝如同一根根永远不会断裂的银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巨大灰幕,将整个盘龙市紧紧地包裹其中,让人感觉密不透风。
天空呈现出一种铅灰色调,沉重得好似要压垮整座城市一般,连空气都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让人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街道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浑浊的河道,积水如同一潭潭死水,汽车如同搁浅的船只一般,半个轮胎都深深地陷入了水中。车顶堆积着厚厚的雨水,看起来就像是被淹没的小岛。偶尔有一些胆大的司机,会小心翼翼地缓缓驶过,车轮在积水中艰难前行,犁开两道水浪,溅起的水花如同一群受惊的鱼儿,四处逃窜,打在路边半浸在水中的绿化带上,惊飞了那些原本躲藏在女贞树丛里的麻雀,它们惊慌失措地扑扇着翅膀,飞向了更远处。
路灯在雨雾中晕染开一团团橙黄的光斑,勉强照亮水面漂浮的塑料袋和断枝。
临街商铺的卷闸门大多紧闭,少数开着的门口也堆着沙袋,雨水顺着玻璃幕墙蜿蜒而下,在墙根汇成小小的瀑布。
公交站台仿佛成为了一座被水围困的孤岛,积水如猛兽般汹涌地漫过了台阶,无情地吞噬着每一寸干燥的土地。
等车的人们无奈地踮起脚尖,紧紧地站在那仅剩的方寸干燥之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这无情的积水淹没。
他们手中的雨伞虽然能为他们遮风挡雨,但雨伞边缘不断滴落的水珠却在他们的脚边积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洼,仿佛是这无情雨水中的一点小小反抗。
居民楼的窗户玻璃上蒙着一层厚厚的水汽,使得室内那昏黄的灯光变得模糊不清,宛如被一层薄纱笼罩。
空调外机滴下的水连成了一条线,像一串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墙面滑落,在墙面上冲出了一道道深色的水痕,仿佛是这雨水中留下的一道道伤痕。
楼下的垃圾桶半浸在水中,那黑色的塑料袋因为进水而鼓胀起来,像一个个被充了气的气球,漂浮在水面上。
它们与落叶、泡沫板一起,随着水流缓缓地流动着,仿佛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在这茫茫的雨水中寻找着自己的归宿。
远处的跨江大桥在雨雾中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那原本雄伟的桥墩在江水中的倒影也被这无情的雨水打得支离破碎,化作了一片晃动的灰影,仿佛是这座城市在雨中的最后一丝倔强。
雨还在下,它不停地敲打着广告牌、遮阳棚、防盗窗,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仿佛是这城市在雨中的哭泣。
整座城市就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伏在大地上,连风都带着湿冷的重量,吹过那积水的街道时,泛起了细密的涟漪,但这涟漪却又迅速地被新的雨点击碎,仿佛这城市的一切都在这雨水中变得脆弱不堪。
而在一栋光线昏暗的二层小楼里,阿婆蜷缩在窗边的旧藤椅上。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褪色的衣角。
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像张揉皱的宣纸,颧骨处泛着不健康的蜡黄,唯有稀疏的银发在昏暗中透出些微光泽。
此刻她仰着头,浑浊的眼球定定望着窗外,仿佛要将那片沉沉的黑云吸进空洞的瞳孔里。
风从窗缝钻进来,掀起她额前几缕灰败的发丝。
阿婆喉结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翕张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有下颌抑制不住地轻颤。
她的脖颈像段脱水的老树根,青色血管在松弛的皮肤下蜿蜒。
当乌云彻底遮蔽最后一丝天光时,阿婆的脸骤然失了血色,连带着枯瘦的手指都泛起青白,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整座小楼静得能听见座钟滴答,阿婆单薄的肩膀开始轻轻耸动,像秋风中瑟缩的枯叶。
她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的背弯成了虾米,浑浊的泪水混着鼻涕从皱纹里滑落,在蜡黄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浅色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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