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轻轻地抚摸着婴儿的脸。
嫩嫩的，滑滑的，大花收回手，担心她粗糙的手会把小妹妹的脸给划疼了。
二花和四花也过来看小妹妹，大花微微蹲下身给她们看，“这是七花了，我们新的小妹妹。”
“不是小宝吗？”
四花还小，还不懂得太多的事，但是还记得以前爹和娘一直是喊这个“东西”叫做小宝的。
大花和三花已经知道很多事了，但就是因为知事了，所以才不知道怎么跟四妹妹说。
最后大花还是小声开口，道：“因为妹妹不是弟弟，所以改名叫七花了。”
三花知道大姐说这个的意思，就提醒妹妹，“以后不要在爹和娘面前问这些知道吗？他们听到了会发脾气打你的。”
四花缩了缩脖子，直摇头，“我肯定不会问的。”她都不敢跑到爹娘面前。
最后除了三花带下面三个妹妹去睡觉，大花和二花是歇在李大山他们房里的，因为要时刻看顾两个依旧不省人事的爹娘。
七花也是她们两个带着，怕她会饿，有经验的两个姐姐犹豫了好久，还是舀了一碗米出来，给煮了一小锅稀饭。
她们要守着一晚上，肚子饿着不可能坚持得住，所以她们决定冒着第二天被打的风险，加上了她们两个人的量。
稀饭很快就煮好，大花和二花余出一碗米汤出来后，就把锅里刮得干干净净的了。
此时米汤也已经温凉了。
二花抱着小妹妹，大花则用小心地舀着米汤喂她。
大花一开始还担心妹妹太小了不会吃，没想到勺子一放过去，她就张开嘴巴吃了。
一部分米汤流了出来，二花顺手用帕子擦干净，对大姐道：“妹妹好乖啊，除了生下来的时候，她都没哭过，还知道这个东西是吃的。”
“是很乖，要不然肯定会把爹和娘他们都吵醒了。”
说着，大花下意识看了看当事人，发现他们依旧没有动静，又继续安心地喂妹妹。
喂了几勺后七花怎么都不肯吃了，大花便放下了碗。
剩下的米汤她们两个谁都没敢吃，因为她们打算一会儿妹妹饿了，她们可以再拿去热一下，就又可以喂她了。
喂饱了妹妹，大花又摸了摸她的尿布，发现已经湿了，连忙去拿干净的尿布过来给她换上。
换好之后，大花才发现妹妹已经睡着了，看二花抱得有些艰难，她连忙接了过去，抱了一会儿后她试着把襁褓放到床上。
突然七花动了一下，眉头好像也皱了一下，大花僵在原地，好在七花只是一开始不适应，很快又重新睡着了。
大花松了口气，走到二花旁边坐下，“妹妹真的好乖，就没见过像她这么乖的小孩子。”
二话赞同地点头。
妹妹乖巧，她们会带得轻松点，但是她们脸上并没有太多高兴的神色，因为她们都知道在这个家里，身为女儿是什么地位。
之后她们就没再说话了，这么多年过去，她们身上属于小孩的属性似乎已经完全被磨灭掉了。
夜越来越深，大花和二花紧紧挨着坐在一起，两个人也几乎要把火盆给盖住了，不过还是冷得身体在发抖，因为她们不敢烧太多的柴，怕明天爹和娘起来发现了会被打。
她们颤抖着瘦削的身体打了个哈欠，但她们丝毫不敢睡，因为家里唯二的两个大人都倒下了，得有人时刻看着。
尤其是娘，刚才徐婆说的话她们都听明白了，她们知道要是娘明天再醒不过来，就会情况不好了。
情况不好了，会死。
所以都已经是深更半夜了，两个小女孩愣是还熬着，甚至都不敢太过频繁地眨眼睛，怕睡着还用手撑起眼皮，发现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就让对方使劲掐自己。
然而夜太漫长，也太难熬，尤其对于两个十岁都不到的小孩子，所以有一次还是不小心睡过去了，后面还是被七花的哭声惊醒的。
她们慌慌张张地连忙去看娘，好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还和之前一样。
她们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连忙去看妹妹的情况，大花给她换了尿布，二花也热了米汤过来，重新给她喂好后又很快地睡了过去。
真的很让人省心。
这个时候火盆里面最后一点火星也没有了，她们互相抱着，眼睛无处落脚似的都朝着床上的人看。
虽然她们小小年纪就已经被磋磨得跟个大人似的了，但其实她们还有很多事情不懂，但此刻的她们却又仿佛都明白了。
第一次明白，死亡的意义。
“大姐，我好怕。”二花趴在大花肩上，眼泪忽然就啪嗒啪嗒滚落下来。
大花给她抹了抹，想要说什么来安慰妹妹，但是准备开口的时候的鼻头也酸酸的，喉咙一阵腥甜，她的眼泪也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她也好怕啊。
她不想娘死。
就是娘总是不喜欢她，老是打她们骂她，她也想要娘继续活着。
“娘会没事的。”她嘶哑着安慰妹妹，也是在安慰自己。
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徐婆说娘这种情况最好给她吃一些好的滋补的东西，人参最好。
但是等知道生的是妹妹之后，爷爷奶奶和伯伯伯娘们都回去了，完全忘了还有娘这个事。
大花本来还坐得住，但现在突然想起这个事，她就坐不住了。
爹不用说，只是昏过去了，睡一觉起来就好。
但是娘才生了孩子，以前她刚刚生的时候总是被疼醒的，这次却睡了那么久一次没有醒过，而且脸一直白白的，睡着身上也总是不暖和。
是不是因为她们没有给她吃人参？
大花突然感到惊恐，一直到现在其他什么东西她们都没喂过！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娘才一直不醒？
大花心里越来越慌，看娘的这个样子，越看就越觉得肯定是这样，要是再这样放任这个晚上过去，娘肯定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于是她推了推二花，和她说了这个事。
二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他们家又没有人参那种东西，之前准备给娘坐月子的……
对，还有给娘准备坐月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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