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荷风送暖归,布卷新篇话家常
立夏的清晨,风里裹着荷塘的潮气。前夜的露水把桃坞浸得润润的,老桃树的新叶绿得发亮,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地上,碎成点点金斑;荷塘里的新荷已撑起巴掌大的圆叶,叶面上的水珠滚来滚去,被早起的蜻蜓点破,漾开圈圈涟漪;染坊的竹架上挂满了新染的“立夏布”,是用荷叶汁调的青绿,布面上用白蜡点着游动的鱼,风过时,鱼影在地上晃,像活了过来。
林羽蹲在荷塘边修理竹筏,手里的篾刀削过竹片,“沙沙”声里带着股清苦的竹香。他身上换了件“立夏布”做的短褂,青绿的布面吸了晨露,凉丝丝的贴在背上——从望海镇回来已过了半月,李逸尘在教绿衫姑娘和女学子们射箭,林婉儿忙着整理那卷“风波布卷”,苏先生说立夏该“秤人”,要把这半年的平安喜乐都称称分量。
“林羽哥,你看这莲蓬!”小安举着个嫩莲蓬跑过来,绿莹莹的像个小铃铛,莲子剥出来白胖白胖的,他穿着件“立夏布”做的肚兜,青绿的布面上,林婉儿绣的小鱼摆着尾巴,跑起来时,肚兜带子在背后飘,像鱼鳍,“张婶说要做莲子羹,放些冰糖,给木叔补补身子——阿依说她阿爸瘦了,得多吃点甜的!”
林羽放下篾刀,接过莲蓬,莲子的清香混着荷叶的味漫过来。“比去年的饱满。”他笑着往竹筏上垫了块“立夏布”,“去告诉婉儿姐姐,把秤搬出来吧,苏先生说辰时秤人最吉利,能压住‘疰夏’,女学子们在中都没这习俗,定要让她们试试。”
“早搬出来啦!”小安颠颠地往堂屋跑,草鞋踩在青石板上“哒哒”响,惊得荷塘里的青蛙“呱呱”跳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林羽的裤脚,像撒了把碎玉。
李逸尘背着弓箭从射箭场回来,箭囊上的红绸被风吹得飘,他胳膊上搭着件绿衫姑娘的“立夏布”箭袖,青绿的布面沾着点草屑,却掩不住眼里的亮:“绿衫的箭法越来越准了!刚才射落了枝头的野柿子,正好给张婶做柿饼——她说中都的立夏吃樱桃,咱们吃野柿子,酸甜口的,也算应景!”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她偷偷跟我说,想把中都的弓箭样式改改,配上咱们的染布,说这样的箭囊带出去,定没人见过!”
林羽往竹筏上钉竹钉,锤子落下的“砰砰”声惊飞了叶上的蜻蜓:“改得好看些,别像你上次刻的木箭,丑得像块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染坊瞟——林婉儿正坐在竹架下绣布卷,“风波布卷”摊在竹台上,春分的雨、清明的巷、谷雨的船都已绣好,她正用金线绣立夏的荷塘,针脚密得像数着荷叶的脉。
“林羽哥!李逸尘哥!”阿依抱着芦笙从药房跑出来,银饰叮当作响,发间别着朵新开的荷花,粉瓣沾着露水,像张笑脸,“苏先生让你们去堂屋秤人,木叔说要先秤阿依,看我这半年长了多少肉!”她往石桌上一坐,芦笙往怀里一抱,“还说秤完了要教女学子们唱苗寨的立夏歌,说‘荷花开,好运来’,听着就欢喜!”
林婉儿放下绣绷,站起身,青绿的“立夏布”裙摆扫过竹架,带起阵荷香。她手里拿着件刚绣好的小肚兜,是给望海镇捕头刚出生的儿子做的,“立夏布”上绣着条小鱼,银线勾的鳞片在光里闪:“张婶把莲子羹炖好了,秤完了人来喝,放了些百合,清心安神——青禾说中都的女学子们总失眠,回去时给她们带点。”她的目光落在林羽被竹片划破的指尖上,“修竹筏咋不小心?我给你找瓶苏先生配的药膏。”
“小口子,没事。”林羽往竹筏上坐了坐,竹筏在水面轻轻晃,“你绣的鱼像要游进荷塘里,刚才有只真鱼从竹筏边游过,盯着布卷看了好一会儿。”
林婉儿的脸微微发烫,转身往堂屋走,裙角扫过新摘的莲蓬,带起阵清香:“是照着荷塘里的鱼画的,昨儿蹲在岸边看了半晌,它们摆尾巴的样子,真像在跳舞。”
堂屋的梁上挂着杆老秤,秤砣是玄清道长留下的铜鱼,挂秤的麻绳缠着“秋桂布”,透着股陈香。苏长风坐在竹椅上,手里摇着蒲扇,看着李逸尘第一个站上秤,绿衫姑娘在旁边扶着,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李逸尘的秤杆“咚”地沉了沉,引得众人直笑。
“重了三斤!”苏长风眯着眼看秤星,“定是张婶的肉炖得香,把你这猎户喂得更壮了。”
李逸尘挠了挠头,往绿衫那边瞟了瞟:“是射箭练的,肌肉沉。”话虽如此,却偷偷把秤砣往轻了挪了挪,被绿衫姑娘一把按住:“耍赖!该罚你去荷塘摘三十片荷叶,给婉儿姐姐染布!”
轮到林羽时,林婉儿悄悄往他兜里塞了颗莲子:“苏先生说秤人时揣点甜的,整年都甜滋滋的。”他站上秤,秤杆晃晃悠悠停在去年的刻度上,苏长风笑着点头:“不多不少,正好,说明这半年没累着,也没闲着。”
午后的日头烈了些,众人坐在荷塘边的柳树下歇凉。张婶端来莲子羹,白瓷碗里的羹泛着淡绿,浮着几粒红枸杞,像荷塘的缩影;李逸尘摘的野柿子放在竹篮里,橙红的皮透着光,咬一口,酸甜的汁溅在手上,像沾了层蜜;林婉儿把“风波布卷”铺在竹席上,众人凑着看,绿衫姑娘指着清明雨巷里的箭影,眼睛亮得像星:“这箭绣得真像我射的那支!”
“是照着你的箭尾绣的,”林婉儿用指尖点着布上的红绸,“红绸上还沾着雨珠呢,你看。”
木叔坐在旁边抽着旱烟,烟袋锅的火星明明灭灭:“等布卷绣完了,挂在染坊最显眼的地方,让来学染布的人都瞧瞧,桃坞的布不只会染春绿秋黄,还能染出人心善恶,染出风雨同舟。”
林羽望着荷塘里的荷叶,风过时,叶与叶的碰撞声像在说悄悄话。他忽然觉得,立夏的好,不在秤人的轻重,而在这风雨过后的安稳——竹筏能渡水,弓箭能护人,染布能记事儿,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都在,笑着,闹着,把日子过成了布上的画,生动,温暖,有滋有味。
傍晚的霞光把荷塘染成了胭脂色,饭菜的香混着荷香漫了满院。张婶端出荷叶包鸡,翠绿的荷叶打开,肉香混着叶的清苦,馋得小安直咂嘴;还有新蒸的荷花糕,粉白的糕上印着荷花瓣,甜得带着点凉;莲子羹续了又续,百合的香混着冰糖的甜,像把整个立夏的味都炖在了里面。
众人围坐在石桌旁,苏长风给每个人碗里都舀了些鸡肉,说“立夏吃只鸡,热天不乏力”。林婉儿给林羽夹了块带骨的肉,说“啃骨头能补钙,好有力气修竹筏”,指尖碰到他的碗沿,像被莲子羹烫了似的缩回去;李逸尘给绿衫姑娘讲怎么辨认毒蘑菇,说得眉飞色舞,逗得姑娘们直笑;阿依和木叔比赛吹芦笙,苗寨的调子混着桃坞的蛙鸣,像支热闹的合奏。
林羽望着这满桌的烟火,望着天边渐暗的霞光,望着染坊竹架上飘动的“立夏布”,忽然觉得,立夏的风,原是为了送来更长久的暖。就像这荷塘的荷,过了夏,会结出饱满的莲;就像这布上的画,过了年,会添上新的篇;就像这院里的人,过了岁岁年年,会把这暖,续得更长,更久。
夜色漫上来时,蛙鸣在荷塘里此起彼伏,像支温柔的催眠曲。廊下的灯笼亮了,暖黄的光落在“立夏布”上,青绿的布面映着游鱼纹,像无数个跳动的念想。林羽知道,这立夏的暖,会跟着夏走,热了荷,甜了莲,醉了人心,等秋天桂香起,冬天雪落时,再回头看,这满院的生机,原是从这一场荷风开始,把寻常日子,过成了最珍贵的圆满。
远处的望海镇传来几声犬吠,混着断续的蛙鸣,在风里漫开。灶房的灯还亮着,张婶在给明天的染材浇水,木勺碰撞的“当当”声格外安心。灯笼的光落在荷塘的荷叶上,露珠在光里轻轻颤,像无数个藏在夏里的约定——等莲结籽,等布成卷,等来年立夏,把这暖,续得更长,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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