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江水拍打着朽木码头，寒鸦渡在暮色中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
凌云飞踩上吱呀作响的木板，掌心的剑纹突然刺痛。他猛地按住右手，看见银白纹路中闪过一丝血光。
\"剑气共鸣。\"
萧雨纯的白发在江风中飞舞，左肩伤口处的晶纹被粗布遮掩，\"第三把断剑就在附近”安沐秋搀扶着颜如玉走下汽车，这辆从农家买来的破旧汽车是他们逃亡路上的唯一掩护。
颜如玉的脸色比三天前离开矿山时好了些，但指尖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是灵力透支的后遗症。
\"渡口没人。\"安沐秋警惕地环顾四周。本该热闹的傍晚渡口空无一人，只有几盏破旧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扭曲的光影。
凌云飞走向渡口石碑，上面\"寒鸦渡\"三个朱红大字已经斑驳。当他伸手触碰碑文时，怀中的寒星剑突然发出嗡鸣。石碑表面龟裂，露出里面暗藏的剑形凹槽。
\"果然在这里。\"萧雨纯的银瞳微微收缩，\"但剑呢？\"
江水突然翻涌，一个佝偻身影从水中缓缓升起。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半边脸上爬满血色晶纹，右眼已经完全晶体化，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红光。
\"莫老？\"颜如玉失声叫道，\"您还认得我吗？我是如玉啊！\"
老者歪着头，晶体右眼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颜...家...丫头...\"他的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走...快走...\"
萧雨纯的断剑已经出鞘三寸。凌云飞却上前一步，左手断剑横在胸前：\"前辈，我们在找孤鸿剑。\"
莫老突然剧烈颤抖，晶体部分的红光急促闪烁。他猛地扑向凌云飞，晶体化的右手直取咽喉。凌云飞本能地交叉双剑格挡，却听见颜如玉大喊：\"别伤他！\"
千钧一发之际，萧雨纯的剑鞘击中莫老膝弯。老者跪倒在地，晶体部分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凌云飞突然单膝跪地，将左手断剑抵在莫老心口。断剑绽放金光，那些蠕动的晶纹暂时停止了扩散。
\"他...在抵抗侵蚀...\"凌云飞额头渗出冷汗，断剑传来的脉动让他看到破碎画面——黑夜中的祖墓、喷涌的血色晶簇、一个女子将婴儿交给眼前老者的瞬间...
\"娘亲？...\"凌云飞不自觉地喃喃出声。莫老剩下的左眼突然恢复清明，他颤抖着抓住凌云飞衣襟：\"傻姑...的...儿子...\"
江风骤急，远处传来晶体共鸣的嗡鸣。萧雨纯一把拉起凌云飞：\"追兵来了，先找地方躲藏！\"
莫老挣扎着指向江心：\"剑...冢...月圆...\"话未说完，晶体突然覆盖他整个面部。颜如玉含泪掷出一张定身符，众人拖着僵直的莫老躲进渡口旁的客栈。
客栈里积满灰尘，显然已废弃多日。安沐秋迅速布下隔绝阵法，萧雨纯则检查着窗外的动静。凌云飞发现自己的手仍在发抖——那些闪回画面中女子的面容，与矿山影像里的傻姑完美重合。
\"剑冢应该在江心岛。\"颜如玉翻找着行囊里的古籍，\"寒鸦渡历来有剑修隐居，莫老是最后一位守冢人。\"
安沐秋突然压低声音：\"师父！西北方向！\"透过破败的窗棂，可见远处林间有红光闪烁，像一群萤火虫，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萧雨纯的银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至少二十个普通覆晶者，可能还有进化体。\"她转向凌云飞，\"你能控制双剑共鸣了吗？\"
凌云飞苦笑着摇头。这三日逃亡途中，他每次尝试同时运转两把剑的剑气，都会引发体内灵力乱流。寒星剑的极寒与断剑的至阳在他经脉中冲撞，就像两条恶龙在撕咬。
\"月圆就在明晚。\"颜如玉咳嗽着说，\"古籍记载孤鸿剑需在月满时以剑歌唤醒，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窗外红光越来越近。
萧雨纯突然撕下左袖，露出已经蔓延到上臂的晶纹：\"我的时间不多了。\"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将断剑按在凌云飞掌心，\"听着，我现在教你'剑心通明'心法，这是控制双剑的唯一方法。\"
晶体共鸣声已到百步之内。
萧雨纯的语速快如疾风：\"日月轮转，抱元守一。以意导气，以气御剑...\"
她的手冰凉如霜，却在凌云飞掌心划出灼热的轨迹。那是简化版的经脉运行图。
\"记住，两把剑不是敌人。\"
萧雨纯的银瞳直视着他，\"它们本就是一体。\"
酒店大门被巨力撞开。萧雨纯转身挥出一道剑气，最先冲进来的三个覆晶者瞬间身首异处。但更多的怪物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的晶体心脏在黑暗中如血灯笼般骇人。
凌云飞将双剑交叉胸前，尝试按照新学的心法运转灵力。
起初仍是熟悉的刺痛，但当他想象两股剑气如阴阳鱼般旋转时，疼痛竟然减轻了。寒星剑泛起月白光华，断剑则涌出烈日金芒，两道剑气螺旋上升，在客栈屋顶撕开一个大洞。
月光倾泻而下。
凌云飞福至心灵，双剑指天画圆。一道金银交织的剑气龙卷以他为中心爆发，将扑来的覆晶者尽数绞碎。余波震碎了所有窗户，连江水都为之沸腾。
\"漂亮！\"安沐秋欢呼一声，随即脸色大变，\"师父！\"
萧雨纯跪在破碎的柜台旁，左臂晶纹已经蔓延到脖颈。
她试图用残余灵力压制，但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说明情况危急。
凌云飞急忙上前，将断剑贴在她颈侧。金光与血晶交锋，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没...用...\"
萧雨纯艰难地说，\"去找...孤鸿剑...它才能...净化...\"
酒店外突然响起诡异的笑声，那个在矿山见过的覆晶首领缓步走来。它的晶体心脏比三日前更加猩红，表面浮现出复杂纹路。
当它看向凌云飞时，晶体面孔扭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表情。
\"表弟...\"它的声音像碎玻璃摩擦，\"把剑...交给...家族...\"
凌云飞如坠冰窟。这个怪物，竟是他母亲的族人？
颜如玉突然掷出一把朱砂，在空气中燃起紫色火焰：\"快走！江边有船！\"
安沐秋背起萧雨纯，凌云飞断后。
他们冲出客栈时，发现整个寒鸦渡的阴影中都是红色光点。覆晶首领并不急于追赶，只是发出刺耳的共鸣声，那些普通怪物便如潮水般涌来。
众人跳上莫老事先准备的小船时，凌云飞突然转身，双剑交叉斩出。
这次剑气更加凝实，竟在江面上划出一道十丈长的金银光带，追击的怪物纷纷坠入水中。但更多的怪物正沿着两岸追赶，它们胸口的血光在夜色中连成一条猩红缎带。
\"划船！\"颜如玉咳着血指挥道，\"江心岛有守护阵法！\"
凌云飞拼命划桨，同时感受着体内两股剑气的微妙平衡。萧雨纯教的心法确实有效，但每次使用都会消耗大量灵力。他看向昏迷中的银瞳女子，注意到她脖颈处的晶纹仍在缓慢蔓延。
小船驶入江心迷雾的瞬间，所有追击的共鸣声突然消失。雾气中隐约可见一座小岛轮廓，岛上立着七根石柱，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剑冢...\"颜如玉虚弱地指向最粗的那根石柱，\"孤鸿...就在...下面...\"
当小船靠岸时，凌云飞突然按住胸口——寒星剑纹与断剑同时发烫，仿佛在欢呼雀跃。他望向当空明月，距离满月只剩十二个时辰。而萧雨纯的时间，可能比这更少。
江雾深处，似乎传来清越剑鸣，如孤鸿哀唳，等待着重见天日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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