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程建军满脸疑惑，他呆呆地望着转身离去的青年，心里直犯嘀咕：韩春明不是说这个鼻烟壶能换一台收音机吗？难不成那小子真在苏萌面前吹牛？
眼瞅着青年已经走出五米开外，程建军犹豫片刻，急忙捡起地上的鼻烟壶塞进口袋，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上午在琉璃厂转了那么久才遇上一个买家，可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程建军此刻只想尽快把鼻烟壶出手，反正这东西是白来的，能卖掉就赶紧卖掉，而且他在琉璃厂待得越久心里越不踏实。
他一把抓住青年的手臂，急切地说：“哥们，别走啊！”
青年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心想：没跑了，这就是个半吊子外行人，这种肥羊他最喜欢了。但脸上却立刻收起得意，甩开程建军的手，装作恼怒地说：“哥们，你的东西我不要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行不？”
青年越是这样，程建军越觉得韩春明在苏萌面前吹牛了。他一边在心里暗骂韩春明，一边赔着笑脸说：“别这样啊，大哥。俗话说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您好歹给个价嘛！”
青年装作很纠结的样子，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狠狠跺了跺脚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出这个数。”他竖起三根手指，不紧不慢地说：“三十块钱，怎么样？”
程建军一听，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这个价钱和他心里的预期差得太远了。他试探着看向青年说：“您这砍价也太狠了，都打了对折又对折。八十块，大哥，我这可是宫里的宝贝啊！”
没想到青年冷笑一声：“宫里的宝贝又咋样？你去打听打听，这些年这玩意儿都快烂大街了。老弟，知道哥哥我为啥愿意收你这东西吗？”
程建军懵懂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因为你这鼻烟壶用的是好翡翠，我呢，想买回去给我媳妇儿打几个戒面，你明白不？”
“啊？”程建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说要用鼻烟壶给媳妇打戒面的青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对青年说：“三十块也太低了，这样吧，六十块，六十怎么样？”
“这样吧，老弟，今日咱俩有缘，我再加十块钱，就当交你这个朋友了。你要是还觉得低，那就算了……”青年作势要走。
程建军赶忙拉住他，着急地说：“哎，哥，别走啊，四十就四十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老弟够痛快！”
两人又回到刚才的墙角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青年看着一脸高兴的程建军，装作随意地说：“哥们，我叫徐大路，就住在南边的梁家园胡同，怎么称呼你啊？”
“你要干什么？”程建军警惕地看着徐大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哥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以后你要是还有东西要出手，就到梁家园胡同找我，到那随便问个人就知道我住哪了。”
徐大路这番话让程建军心里一动，从刚才的交易来看，这个徐大路好像还挺守规矩的，就算现在用不着他，以后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想到这儿，程建军有了主意。
“行，我叫程建军，以后要是有东西，肯定还来找徐哥您。”
“原来是程老弟，行，哥哥记住了。以后有啥好东西，可别忘了哥哥啊！”
程建军连忙点头：“一定，一定。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徐哥再见。”
徐大路看着程建军匆匆离去的背影，嘿嘿笑了一声，拍了拍口袋里的鼻烟壶，哼着小曲儿，悠哉游哉地离开了琉璃厂，没多久就来到一个独门小院门口。
“金爷，金爷您在吗？”
过了好一会儿，许愿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看到徐大路后，一脸不满地说：“来了，来了。是你啊，老徐。真是的，一大早你闲得没事干啊？”
徐大路满脸堆笑：“金爷，这都快晌午了，您还在睡呐？”
许愿侧身让徐大路进去，关上门说：“还真是。你这么一说，我肚子都有点饿了。说吧，找我啥事。”
“这不收了个小东西，我有点拿不准，想请您给掌掌眼。”
“什么小东西，要是还像上次那个破铜烂铁，你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哪能呢，这次绝对不会让您失望。您看，这可是大开门的宝贝，造办处的。哎，金爷您……”徐大路吃惊地看着许愿一把抢过鼻烟壶，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许愿看着手中的鼻烟壶，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不就是前两天裴哥送给师叔新收徒弟的贺礼吗！
“他妈的，师叔这收的是什么徒弟？”
“人呢？卖给你东西的那个人呢？快，快去把他追回来。”
看着暴跳如雷的许愿，徐大路原本简陋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金爷，您消消气，消消气……”
“我消不了气，我问你，人呢？”
徐大路苦着脸说：“来不及了，人都走了十几分钟了，这上哪去找啊。对了，那个人说他叫程建军。金爷，您这是怎么了，这鼻烟壶有啥问题吗？”
“程建军？难道不是他？”
许愿沉思片刻，终于冷静下来，然后沉着脸对徐大路说：“你把那个人的长相给我描述一遍。”
等徐大路把程建军的相貌描述完，许愿陷入了沉思。他有些拿不准了，难道韩春明家里遭贼了？
“金爷，金爷……”
徐大路的喊声把许愿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许愿看着忐忑不安的徐大路，突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了，老徐。你知道这东西是谁的吗？是裴爷的！”
徐大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然后指着天骂道：“狗日的小贼，竟敢偷到裴爷头上。老子要是再碰到他，非得把他的胆子捏出来不可！”
“行了，老徐，我知道这事和你没关系。东西先放我这，等我弄清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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