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大人，长城支援军那边已经同意与我们结盟了，极夜教正在协同他们与独停教和魔种大军大战。”
“嗯，我知道了，你让他们别太卖力，尽量减少伤亡。”
“我会传达给他们的。”
躺在床上的朱成罡缓缓动了动手指，他能听到一些声音，但又像是在梦中，分辨不出是什么，只觉得周围有一种嗡嗡的响声。
微微睁开眼缝，恍惚间看到周围有一些影子在晃动，但看不清是什么。
“小罡！你醒了？”
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朱成罡的视线才逐渐对焦，意识缓缓恢复，声音微弱:“大哥……”
“小罡？你醒了？”
夜无寒匆忙从床上站起，将桌边的水杯拿过，扶起他的身体问道:“口渴吗？”
“嗯……有点。”
“那喝点吧。”
夜无寒将水杯凑近他的嘴边，一点一点地将水喂给他。
等到水杯终于见底之后，夜无寒才转头传唤道:“来人，去把老白叫过来。”
立即便有士兵冲入帐中接令:“我马上去！”
夜无寒语气淡漠而情真意切地关心着问道:“你可觉得身上有哪些不舒服？”
尽管老白已经对他全身上下进行了治疗，可夜无寒依旧觉得有些不省心。
“我觉得没啥事了。”朱成罡眼睛快速环视了一下灯光明亮的四周，声音有些急促，问道“蛛儿呢？她怎么样？”
“放心，老白说她主要是体内能量超载受了些内伤，你伤得比她重，你能活她定能活。”夜无寒安抚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我去找她！”
朱成罡欢喜着就要下床。
“哎哟哟！疼疼疼疼疼！”
哪知刚做出翻身动作便是全身惨痛。
夜无寒鼻中轻呼出一段气，将其重新安置回了床上:“你还是先老实躺好，等老白过来看看情况吧。”
朱成罡虽是不愿就这般干躺着，可如今也无能为力，他稍微做出一点大动作都得被疼死。
也是终于静了下来，朱成罡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
“啊呀呀呀！这！这是怎么了！俺老朱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哎哟！以后可怎么见人！”朱成罡语气绝望道。
“得了得了！刚醒来就这么闹腾！要是伤口破裂可有得你好受的！”
白仁生从帐外走了进来，身上挎着他那专属的医疗包，走至床边。
“老白！呜呜呜！你快救救俺！俺老朱感觉要死了！”
“别瞎嚷嚷！死人我都救活过，还怕你活不了？”白仁生打开医疗包，掏出一根金针。
“老……老白……我说你别乱来哈！我这刚醒可见不得血！”朱成罡吞吞吐吐，额角冷汗直冒。
白仁生闻言歪嘴一笑，缓缓将金针放在他的眼前:“哈哈哈！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有些事可由不得你。”
夜无寒幼稚地瞥了他一眼。
“啊啊啊啊！大哥快救我！老白要谋杀我！”朱成罡瞬间慌得直叫唤。
而夜无寒却是起身道:“老白，我先出去，好了叫我。”
“没问题教主大人，正合我意。”白仁生坏笑道。
见他还在逗人，夜无寒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走出了房帐。
那充满着希望之光的背影逐渐远去，随即死心的也便是追光者。
“嘿嘿嘿嘿嘿！成罡啊，我记得你以前常常辱没于我啊。”
“老白！白神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休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
……
夜无寒走出了喧闹的房帐。
彼时外界早已月色如水，薄纱似的银辉轻轻洒落，将远处的山峦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晚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又似在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谣，安定着夜无寒刚刚放松地内心。
“嗯？”
夜无寒看到中藤月上缘走了过来，他大致能够猜到他的目的。
这个被陈林同白仁生一起带回来的青年一见到夜无寒便问考核的内容，可如今战事紧急，夜无寒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去为之设计？便是让其等到战争结束，哪知下午才拒绝，现在晚上就又来了。
从一些基本信息询问后夜无寒也大致清楚了他的身份，为什么说是大致呢？因为一提到他与秋本九泉的关系就是支支吾吾，解释不清了。
至于当夜无寒问到他的能力时，他是这样回答的:“我所有能力都来自于这双虚实寂灭瞳。”
然后，便没有了，很简短。
不过夜无寒也未多问，他既然不愿多说那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故而去找白仁生问了。
白仁生也还真是个百科全书，问啥啥都知道，他当时表情是有些惊愕的。
“虚实寂灭瞳？那可是《三十八异种奇能》中排名第六的极其稀有的能量啊！教主大人！这个人我们必须得要！这在日后可是一份强大的力量！”
“它到底特别在何处？”
“那可特别了！来我跟你说！”
夜无寒依稀记得白仁生当时脸上的精彩:“第一，洞悉万幻:具备天赋异禀的感知力，能够洞察敌人的弱点和破绽，看穿一切伪装，且在黑暗之中看得更加清晰，能够提高自身神经反应速度和动作灵敏度。”
“第二，这才是这个能量的核心——虚实混沌:能够混淆虚实，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将实物变作幻觉，将虚物变作现实。对于实物可直接作用，对于虚物则需要意识构建，在脑海中构建出一种事物，并从意识上认定它存在于某处某地，方可具现。”
“听你这么说，那些能力岂不是无敌了？别人打不到他，却能打到别人？”
“欸！世上哪有什么无敌的力量？它自然有着限制，来听我跟你讲——实物不包括活物，且虚化实物有着5秒的间隔，持续时间也为5秒，其时间间隔永不缩短，但持续时间却可以不断增加，这个目前还没有具体的增加比率参考，因人而异。”
“那这样看来，他的弱点或许就是体术修炼者？”
“啊对对对！还有，还有一些魂道法术也可以直接伤到他，幻术也可以！”
“我还挺想看看他跟凌奈何对上会如何？”
“哈哈，那就不得而知了。另外，其所能虚化的范围随着拥有者开发的提高而增大，初始生效范围为二十米，每百分之一开发度增加十米，生成虚物不能超过本世界所存在，凭空臆想的超自然事物无法具现，并且要在使用者认知所能够理解的范围。”
“范围性虚化吗？虽不是虚化自己本身，但也足够恶心了。”
“嘿！那能虚化自身岂不是真无敌了？神仙来都奈何不了！教主大人你这哪儿来的奇思妙想？”
“这你就别管了，你继续吧，还有其他能力吗？”
“有，还有最后一个——虚实灵影:能够召唤出魂体分身进行攻击，其分身强度为本体的40%，可以虚象转现实体分身，其分身强度为本体的70%，但消耗的能量也就更多。”
“这分身还能再分身吗？”
“啊？教主大人这怎么可能嘛！你是有多高估这项力量了？”
“呵呵，好了，我清楚了，我对他自有安排。只是老白你，我现在还真挺好奇你的脑子是怎么组装的？一把年纪了记性还这么好？真是叫人羡慕。”
“不成夸！不成夸！哈哈哈！”
回到现今。
“何事？”夜无寒问道。
“什么时候对我进行考核？”月上缘满脸认真道。
“我应当说过如今没有时间。”夜无寒的眼中闪过微光，在月色之中显得冷厉。
“我要确定一下才好做准备。”月上缘执着道。
“呵。这大抵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夜无寒心中冷笑一声。
一个有趣的点子闪过脑中，夜无寒缓缓指向西北处的敌军营地，道:“明日一早，你去与对方首领交战一番如何？”
“没问题。”月上缘毫不犹豫道。
“你倒是同九泉君一样自信。”夜无寒从他身边走过，意味深长道，“不过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说罢便离去了。
月上缘一个人待在了原地，他不由得捏了捏拳头，咬牙道:“可恶！那个人的眼神……为什么会带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嘁！装模作样了！不过区区一个凡人！竟敢把头抬那么高！［憎らしい！あの人の目つきは……どうして私に不安な感じを与えたのか！ひえ！気取ってる！でも凡人だ！よくもそんなに头を上げたものだ。］”
愤怒的情绪在心中翻腾，但一想到姐姐，便逐渐平静了下去:“只要能够以后长期见到姐姐，那再多的屈辱又有什么所谓？［これから长く姉に会える限り、どんな屈辱があってもいいのだろうか。］”
……
夜无寒端着一盆烤肉和米粥回到了房帐中，却是发现朱成罡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脑门上还扎了几根针。
“啊，教主大人你回来了。”白仁生起身道，“成罡体内的气还没顺过来，我便是给他扎了几针让他先好好休息一下。”
“嗯。”夜无寒将肉盆和米粥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问道，“情况如何？”
白仁生微笑抚须，胸有成竹道:“放心，他这身体恢复得很快，只是些许内伤我还是手到擒来的，这五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现在需要调节一下身体。”
“那就好，紫姑娘呢？”夜无寒问道。
“哎，她身上的伤是没多大的，只是体质比较弱，如今还未曾醒来。”白仁生皱眉道。
“只要没生命危险就好。”
夜无寒坐了下来，传唤道:“来人，把这些肉和粥拿下去给大家分了吧。”
一士兵立马欢喜着跑进来，跪下感谢道:“是！多谢墨教主赏赐！”
随即在夜无寒点头同意之后，士兵便兴奋地抱着烤肉和粥快步离开。
而士如此兴奋地原因也无非两点:一，礼数应如此；二，也不知是哪组幸运的小队曾在深夜任务归来时，夜无寒因其饥肠辘辘而亲自为其下了厨，自此以后，极夜教教主的“厨神”名号就此传开，无数的教徒都想心口品尝品尝自家教主的手艺。
夜无寒觉得有些无聊，便找来了棋盘，放置在桌上，邀请道:“老白，我略感乏味，可与我对上一局？”
正看着《治疗术》的白仁生闻言欣然接受着走过来坐下:“行，我也正空闲着。”
夜无寒将黑棋钵递了过去，伸掌道:“请。”
“恭敬不如从命。”
白仁生执子而下。
两人就这样下了几十手。
都说棋盘之上，方寸之间，最宜谈事。
夜无寒捻子于手道:“老白，我发现我错了。”
“何错之有？”白仁生疑惑道。
“一开始我以为，战场若棋盘，一切自有定数，可如今这些风云变化，瞬息万变，来得仓促，却是让我略有所悟。”
“何有变数？又从何而悟？”
“我本以为，这场战争将会基本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可七魔王陨落，非我所策；李世民赶到，非我所及；小罡和紫姑娘重伤，非我所愿。于是悟之——是我过于一意孤行，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如今看来，战场果真不是以棋可定。”
“哈哈哈，教主大人所言谬矣。”白仁生轻笑道。
“还请赐教。”
“其实战场与这棋盘无异，双双皆有其变数。战场的变数为动之所现，棋盘的变数为静之所现，战场之变数尚可明见，棋盘上的变数难以窥见。但倘若能够以静化动，那么些天地间的变数也只不过你我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这段话让夜无寒沉思了良久，终是在三下棋落声中悟彻:“你是说，若是能够提前预测到棋局中将来的变数，那么打仗的变数也就成了定数？”
“嗯嗯！不错不错！”白仁生摸着下巴的长胡，落下一子，笑道，“能够将变数转为定数，这才是一位高超的棋手，不过，教主大人，这棋盘之上，老朽还少有输局，棋局已定。”
夜无寒看着这再无生气的棋局，嘴角微扬，缓缓将手中白子放下，道:“虽说成了输家，但这局棋却让我受益匪浅，老白，辛苦了。”
“欸，哪有辛苦之说？此局也为我升华之时。”
“那我们就算是，各有所获？”
“自然如此。”
“早点睡吧，明日的棋局，便由我亲自做这颗变数。”
“哦？教主大人可是有了新的计划？”
“算不得新，只不过早已所预的双管齐下罢了。”
夜，真的很适合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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