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儿……”他唤了她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
“臣妾知道。”林澜目光坦然,“所以臣妾并非要干预决策,更非垂帘听政。
臣妾只想做一个‘顾问’,一个‘助手’。
皇上可以指定一些不涉核心机密的领域,让臣妾查阅资料,分析情况,提出建议。
最终决策之权,永远在皇上手中。
臣妾只是想……尽一份心力,也为皇上减轻些许负担。”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既避开了“干政”的敏感红线,又明确了自己的定位。
赵珩沉默了。
他深知此举必然会引来更激烈的反对,但看着林澜那双充满期待和决心的眼睛,他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他想起她之前管理宫务的奇思妙想,想起她下棋时迥异于常人的布局,想起她偶尔在闲聊时对政事一针见血的点评。
她的才华,确实不应被埋没于深宫后院。
更重要的是,他渴望能与她分享更多。
不仅是风花雪月,不仅是床笫之欢,还有他肩上的万里江山,他心中的抱负与烦恼。
若能有这样一个智慧、忠诚且与他心意相通的伴侣在侧,与他一同思考,一同前行,那该是何等的幸事。
风险与诱惑在赵珩心中激烈交战。
殿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簌簌落落,掩盖了世间许多声音。
最终,赵珩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握住林澜的手,目光深邃而郑重:“好。朕准了。”
林澜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赵珩接着道:“不过,此事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朕会先挑选几份关于地方民生,尤其是历年水患治理的奏报与卷宗给你。
这方面事务繁杂,耗时良久,且不易立刻见到成效,正适合你用来熟悉流程,也不会立刻触及某些人的核心利益。
你看如何?”
水患治理?林澜心中一动。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难题,牵涉甚广,但恰恰也是她能运用现代知识可能有所突破的领域。
她立刻点头:“臣妾遵旨,定当尽心竭力。”
赵珩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真心的笑意,带着些许期待,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知道,这扇门一旦打开,前方必然是更广阔的天空,但也伴随着更猛烈的风浪。
“明日,朕便让人将卷宗送来。你脚伤未愈,正好静心研读。”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提醒,也带着无限的信任,“澜儿,前路不易,朕与你……同行。”
林澜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证明自己的道路才刚刚开始。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反对目光,绝不会轻易让她如愿。
然而,她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股久违的、属于挑战者的兴奋与斗志。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心腹太监压低的声音:“启禀皇上,刑部和大理寺关于前次逆党一案,有紧急联名奏报呈上。”
赵珩眉头一皱,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逆党一案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吗?
为何还有紧急奏报?他松开林澜的手,起身道:“朕去去就回。”
林澜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那因为获得许可而升起的兴奋感,渐渐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隐隐的不安。
逆党余孽已清,还有什么能称得上“紧急”?这突如其来的奏报,是否预示着,那场看似平息的风暴,并未真正结束,反而有新的暗流,正在冰雪之下悄然涌动?
她抚摸着膝上小乖柔软的皮毛,目光投向窗外愈加密集的雪幕,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的几日,林澜的寝宫几乎变成了一个小型的书房。
赵珩果然守信,命人搬来了大量关于黄河、淮河流域历年水患的奏报、工部治理方案、地方志记录以及相关的财政支出卷宗。
这些竹简和纸张堆积如山,散发着陈年墨香和淡淡的霉味,记载着无数黎民百姓的血泪与王朝的隐忧。
林澜的脚伤限制了她的行动,却正好让她得以全身心投入到这片知识的海洋中。
她让宫人在临窗的位置设了一张宽大的书案,每日除了必要的休息和用膳,几乎所有时间都伏案疾书,或凝神阅读。
小乖似乎也感知到主人的专注,不再调皮捣蛋,多数时候就安静地卧在书案一角,或是蜷在林澜的脚边,毛茸茸的身体像一个小暖炉。
偶尔,它也会跳上卷宗,用爪子扒拉着某一行文字,或是对着某张河道图纸“喵呜”叫唤,仿佛在提醒林澜注意。
林澜知道,这是小乖残存的系统能力在冥冥中给予的微弱指引,她总是会格外留意这些被小乖“标记”过的地方。
赵珩每日都会抽空过来,有时是午间,有时是深夜。
他并不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提笔记录,那专注的侧脸在灯下显得格外柔美,也格外有力量。
他会亲手为她披上外衣,为她续上热茶,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她的思路。
两人之间无需多言,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在无声中流淌。
通过阅读这些浩如烟海的资料,林澜结合现代地理学、水利工程学和管理学的知识,迅速抓住了这个时代治理水患的核心弊端。
重堵轻疏,缺乏全流域统筹规划,工程材料和技术落后,以及最为致命的——官僚体系腐败导致的“豆腐渣”工程和资金挪用。
许多奏报都提到,每年投入治水的银两如流水般花出去,但堤坝该溃还是溃,良田该淹还是淹。
地方官员往往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上游只顾加高堤坝将祸水引向下游,下游则拼命围垦滩涂,阻碍行洪。
而工部制定的方案,也多是沿用古法,缺乏创新。
林澜没有急于提出惊世骇俗的全新理论,她深知那样只会被斥为异想天开。
她选择了一个看似微小,却可能撬动全局的切入点——工程物料管理与监工体系的革新。
她花费了数个日夜,起草了一份详尽的《治水物料稽核与工役管理新法条陈》。
在这份条陈中,她并未直接否定旧有的治水方略,而是着重于“如何保证朝廷拨付的银两和物资,能切实有效地用于工程本身”。
她提出了几条具体措施:其一,建立专门的物料稽核小组,独立于地方官府,由朝廷直派,采用新的抽样检查和账目交叉比对方法,严防以次充好、虚报冒领。
其二,改革徭役征发制度,引入部分雇佣制,提高工役积极性,并设立明确的工程质量标准和奖惩条例,将工程质量与官员、工头的考核直接挂钩。
其三,绘制详细的、标准化的河道及堤防工程图,要求各地按图施工,并定期上报工程进展图像(虽无照相术,但可要求画师绘制),以便朝廷远程监控。
其四,建议在关键河段,小范围试点使用新型加固材料,如她根据记忆提出的“三合土”最佳配比方案,以提高堤坝的耐久性。
这些建议,融合了现代审计、项目管理和质量控制的思维,逻辑严密,操作性强。
且每一句都引用了旧有卷宗中的实例作为佐证,指出了现有制度的漏洞以及新法如何弥补,显得有理有据,并非空中楼阁。
当林澜将这份凝结了她多日心血的条陈郑重交给赵珩时,赵珩仔细翻阅着,眼中的惊讶和赞赏越来越浓。
他身为帝王,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份条陈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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