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的笑声在凝固的北冥海水中显得格外突兀,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豪迈,却又难掩眼底深处的那一丝肉痛与忌惮。
他大袖一挥,那承载着周天星斗奥秘的河图洛书便自袖中飞出,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朦胧的星辰光辉。
“玄都道友言重了,你我相交莫逆,区区两件灵宝,岂能伤了和气?此宝既是天数当归人族,老朽岂敢逆天而行?拿去,拿去便是!”
陆渊嘴角微勾,也不点破他这前后不一的姿态,伸手一招,河图洛书便化作两道流光,没入其袖中。
“妖师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玄都佩服。
未来人族大兴,自有妖师一脉传道之机,这份善缘,人族记下了。”
鲲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心中却在滴血,但形势比人强,陆渊搬出的靠山实在太硬,硬到他连一丝侥幸都不敢有。
六圣的影子,如同六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这位曾经的妖师几乎喘不过气。
与形神俱灭、道统断绝相比,交出灵宝,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承诺,已是唯一的选择。
“道友谬赞了。若无他事,老朽还需闭关稳固境界,便不远送了。”
鲲鹏下了逐客令,今日之事实在憋屈,他需要时间平复心境,以及思考……
未来如何在人族大兴的夹缝中,为北冥一脉谋取出路。
陆渊也不在意,拱手道:“既然如此,玄都告辞。妖师,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如同水墨融入虚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冰冷的北冥宫殿之中。
望着陆渊消失的地方,鲲鹏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变得阴沉无比。
他沉默良久,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空寂的北冥海底。
……
幽冥地府,森罗殿。
陆渊的身影悄然浮现。
西王母正摆弄着几株散发着幽光的冥界灵植,见他回来,抬眸一笑:“看你这神情,东西到手了?没打起来?”
陆渊袖袍一拂,河图洛书飞出,悬浮在半空,星辉流转,道韵盎然。
“鲲鹏是聪明人,知道取舍。他不敢动手的。”
陆渊语气平淡,“动手则死,谁也护不住他,也没有人敢护他。”
西王母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两件蕴含无尽奥秘的灵宝,眼中闪过一丝感慨:
“河图洛书……昔日帝俊凭此布下周天星斗大阵,威压洪荒,如今却成了人族天皇的证道之基。
当真是造化弄人,天命无常。”
“旧时代的残响,终将成为新时代的基石。”
陆渊目光深邃,望向那缓缓运转的六道轮回盘,望向那人道通道中沉浮的无数真灵,
“伏羲的真灵,已在轮回中温养三万载,其前世烙印消磨殆尽,唯余一点先天灵光与智慧本源。
是时候,送他入世了。”
他再次取出判官笔,笔尖清辉流转,引动轮回法则。
不同于接引伏羲时那般恢弘景象,此次笔落无声,只有一道细微却无比精纯的七彩霞光,如同灵蛇般钻入人道通道深处,精准地寻到了那道本质非凡的真灵,轻轻一裹,便将其送出了轮回,投向那浩瀚洪荒,新生的人族部落之中。
“伏羲已入世。接下来,便是等待了。”陆渊轻声道。
西王母看着他:“你将河图洛书直接送去给他?”
陆渊摇头:“不。天皇证道,需有引领,亦需自身觉悟。此宝暂存于我处,待他德行渐彰,智慧开启,自有缘法送至他手。
强塞于他,反而不美,失了砥砺之道。”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幽冥,看到了那洪荒东部,一个依山傍水、逐渐从大劫创伤中恢复元气的人族部落。
在一个普通的夜晚,部落首领华胥氏,感天地之气而孕。
怀胎十二载,诞下一子,聪慧异常,生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因其降生时伴有龙瑞之兆,故为其名为伏羲。
新生的人族伏羲,开始了他在这个时代的传奇。
他观天地万象,察鸟兽之纹,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他结绳为网,以佃以渔,教导人族渔猎畜牧,改善生存。
他制定嫁娶之礼,变革血缘婚俗,使人伦有序。
他创造书契,取代结绳记事,文明得以传承。
……
他的贤明与智慧,如同初升的朝阳,迅速照亮了洪荒四方的人族部落,被尊为人族共主。
而陆渊,在幽冥地府中,静观着这一切。
偶尔,他会以游方道人的身份,行走于人族之地,在伏羲困惑时,给予些许不着痕迹的点拨;在他取得成就时,悄然隐去。
时光荏苒,伏羲治理人族八千年,人族气象一新,气运日益凝聚。
这一日,伏羲于黄河之畔苦思天地至理,忽有所感,但总觉得隔了一层薄纱,难以尽窥其妙。
就在这时,一位青衣道人踏波而来身后有玄龟负文,龙马负图,含笑立于他面前。
“可是人族共主伏羲?”
伏羲抬头,见这道人气度非凡,心知非同一般,恭敬行礼:“正是伏羲。敢问道长法号?”
“贫道玄都。”
玄龟龙马背上的两件宝物飞起,落于他的手中。
陆渊将手中的河图洛书递出:“此二物,名曰河图、洛书。内蕴天地星辰运转之妙,宇宙万物生克之理。
今日赠你,助道友明悟大道,开启争霸之路!”
“原来是人祖当面,伏羲有礼了!
“只是河图洛书,争霸之路?”
伏羲一怔,接过河图洛书,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与浩瀚信息涌入心田,他周身气机自然而动,与人族蓬勃的气运隐隐相合。
“不错。”陆渊颔首,“此宝与道友有缘,合该在此刻助道友一臂之力。”
“至于争霸之路,人王可知,如今洪荒,何族为大?何族为长?”陆渊问道:
“如今洪荒,万族争霸,能称大者,不过是水上龙族,玄龟一族,鸟中凤族,地上麒麟族,虎族,先天神圣,我人族,血海阿修罗族,天人族,巫族……遍布洪荒曰大,族中有准圣者曰长!”伏羲回答:
“洪荒之中,能称大者数百,而能称长者,不过二三十之数也!”
“善!”陆渊抚掌而笑,眼中带着洞彻天机的睿智,“人王既明洪荒格局,当知‘大’易得,‘长’难求。
然人族欲为天地主角,非止于‘大’,必要为万族之‘长’!非止一族之‘长’,更要为万族共尊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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