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法归源谷。
一片血红的云霞自西而来，瞬间铺满整个天地。
这本是一个很美的景象。
但此刻却带着令人颤栗的气息。
赤峰仙主……到了！
“走！快走！”
“赤峰仙主盛怒之下，此地必成炼狱！”
“留在这里等死吗？仙圣之怒，岂是吾等蝼蚁能承受？”
“秦无幽……唉，自求多福吧……”
原本聚集在核心区域、或观望或议论的修士们，在感受到这恐怖的气息后，再也顾不上去探究真相，去分辨流言。
圣榜十九的光环，在即将降临的仙圣怒火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人群如同退潮般仓惶涌动，一道道身影驾驭遁光，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万法归源谷。
原本喧嚣热闹的谷地，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一片死寂空旷。
只留下被毁坏尚未修复的星殒寒渊台，以及那座孤悬的刹那永恒台，还有台前那两道孤零零的身影。
秦无幽，青衣依旧，脸色平静。
朱雀殿主站在他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从她认定这个弟弟开始，他就从来没有退过半步。
陡然间，谷口处的空间，无声无息地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赤金色的涟漪。
涟漪中心，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来人身形中等，穿着一件样式古朴、色泽深沉的赤红长袍，他的面容并不苍老，甚至可以说颇为英挺，只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平静的表象之下，是足以焚灭神魂的暴怒与哀伤！
随后，赤峰仙主的那双眼睛便落在了谷地深处那唯一留下的青衣身影之上！
恐怖的仙圣威压，轰然降临！
朱雀殿主闷哼一声。
即便她已踏入圣境中期，但在这股强大的仙圣威压下，还是略显“柔弱”。
她体内的朱雀真火轰然爆发，朱雀法相在背后升腾，与这股仙圣威压针锋相对，半步不退。
而处于威压最核心的秦无幽，却只是青衣微微拂动了一下。
如同山峦岿然不动，还是察觉到朱雀殿主有些许吃力，才向前踏出半步，挡在后者的面前。
赤峰仙主火山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不愧是圣榜中人！
“你，便是秦无幽？”赤峰仙主率先开口，声音比想象中的要平淡，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愤怒。
秦无幽微微颔首，道:“晚辈便是。”
“见到本宗，你还不逃？”
天地间的威压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又加重了三分，那片血红色的云霞也在不停的翻涌。
“晚辈为何要逃？”秦无幽反问道。
赤峰仙主的眼神骤然一凝！
“本宗的徒儿楚阳，一日前死了。”
“晚辈刚刚听说了，”秦无幽脸色像是带上了一丝惋惜，道:“前辈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赤峰仙主的声音陡然拔高:“本宗唯一的徒儿，死在道域！死在与你冲突之后不久！你告诉本宗，节哀顺变？！”
秦无幽看向了赤峰仙主身后的那片火烧云，方才那里有一道血色雷霆划过。
修为达到圣境便可影响天象，又何况是更高境界的仙圣。
“前辈是在问，楚阳是否为我所杀？”秦无幽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不是。”
紧接着，秦无幽话锋一转，说道:“而且，前辈心中，不也早已这么认定了吗？”
“否则，前辈就不会在此刻，与晚辈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谈了。”
赤峰仙主周身狂暴翻腾的无形火焰微微一窒！那双赤金色眼眸，第一次真正地、仔细地、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青衣年轻人。
秦无幽那冷静到可怕、甚至带着一丝“洞悉”意味的反问，让他对这个两次变动圣榜的青年升起了一丝好奇心。
是的。
以赤峰仙主的手段，在降临的瞬间，神念便足以覆盖整个道域西，察觉残留的气息。
楚阳陨落之地残留的那一丝沉重如山、破灭万古的恐怖刀意，绝非秦无幽所拥有的寒霜、星辰、轮回或神火的气息！
那种纯粹到极致的刀道法则，与眼前这个年轻人格格不入！
他降临的威压，与其说是兴师问罪，不如说是一种试探，一种对“最大嫌疑人”实力的衡量，以及……一种宣泄心中无处安放的暴怒与悲恸。
秦无幽，看穿了这一点。
赤峰仙主沉默了。
周遭恐怖的高温缓缓回落，那无形的仙圣领域依旧存在，但其中的毁灭性力量却收敛了许多。
良久。
“本宗需要你找出凶手。”赤峰仙主的眼神陡然转冷。
“否则，你便是凶手。”
这话带着威胁的意味。
找不到真凶，那么秦无幽这个“最大嫌疑人”和“替罪羊”，就必须承担仙圣的怒火！
无论他是否无辜！
况且，若非秦无幽重创楚阳，楚阳也不见得会死在别人手中。
至少，赤峰仙主是这般认为的。
朱雀殿主脸色剧变，刚要开口，却被秦无幽一个眼神制止。
秦无幽看着赤峰仙主，脸上没有任何被胁迫的愤怒或恐惧，只是平淡地说道:“将楚阳的尸体给我。”
“你想做什么？”
“验尸。”秦无幽的回答简洁有力，“凶手留下的痕迹，无论多么细微，在尸体上总会存在。这是唯一的线索。”
“半个月时间。”
“我会给前辈一个满意的答复。”
“半个月……”赤峰仙主的声音低沉下去，他盯着秦无幽，似乎在衡量。
最终。
“好。”
赤峰仙主吐出一个字。他猛地抬手，对着谷口方向虚空一抓！
嗡！
空间被强行撕裂一道口子，一具被赤金色火焰包裹、悬浮在半空的尸体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而来，缓缓落在秦无幽面前丈许的地面上。
正是楚阳！
尸体被一层纯净的赤金火焰笼罩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探查和污染，也最大程度地保留了他陨落时的状态。
那火焰带着赤峰仙主的气息，既是保护，也是警告。
“记住你的话，秦无幽。”
“半个月后，若无真凶……本宗便用你的命……祭奠吾徒！”
话音落下，赤峰仙主的身影彻底消失。那笼罩整个谷地的恐怖仙圣威压也随之消散。
秦无幽的目光，落在了那具被赤金火焰包裹的尸体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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